羊楼洞,杜龙王军营。
噼里啪啦一通军棍,斥候头目的两股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两三个月以来,杜龙王的脾气一直很暴躁,动辄打骂手下的士卒,大小头目都不敢劝,也没什么好劝的。
宋江打破通城之后,钱粮人口所得无数,招兵买马,好生兴旺,十七家水匪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说不出的逍遥快活。只有杜龙王这一支人马守在石门和羊楼洞,费尽力气打破了两座村寨,也没捞到多少油水,天天过得苦哈哈的,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气。
当初崇阳城下一战,杜龙王已被汪克凡杀破了胆子,前几天收到消息,朝廷又调集了上万大军围剿水匪,他差点吓得直接逃回临湘。
庆幸的是,朝廷大军没来羊楼洞,而从水路去了通城,杜龙王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派去崇阳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又让他嗅到了一丝隐隐的危险。
崇阳那边肯定有什么动作,朝廷大军虽然走了,老冤家汪克凡可还在那里。
曰子过得这么苦,杜龙王却一直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收拢败兵,重聚人马。崇阳方面陆续释放了好几批俘虏,再加上其他的散兵游勇,他的部下已经恢复到两千来人。但是,这么多人都空着手顶着一个脑袋,连刀枪武器都没有配齐,如果汪克凡真的来攻,那可万万抵敌不住,只能向宋江求援。
“传令,再多派些斥候探马,给老子盯着崇阳方面的动静,发现官军立马来报!”
……
冬意料峭,枯黄的山岭连绵不绝,一条古道蜿蜒穿过山谷,在树丛的掩盖下时断时续,只在拐角高处露出几段路面。
这条古道是崇阳到羊楼洞的唯一通路,道路两旁是一片片幽深的树林,林子里寂静得有些沁人,就像有猛兽正在捕猎,随时可能出现危险。
“逢林莫入”,山谷树林中有各种猛兽,但最危险的还是人,树林中适合隐蔽埋伏,突然暴起杀出……
“当啷,当啷……”远远飘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山谷中的寂静。
拜山铃!
拜山铃商带的铃铛,一路走一路响。有道上的朋友听见了,就知道这伙客人和绿林中有交情,手头紧的想借点买路钱,三贯五两的都好商量,真要是撕破脸动手,大家也会按照绿林规矩办事。
如今人心不古,再没有那种傻乎乎先跳出来,大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傻瓜,劫道的一个比一个心黑手辣,打闷棍,放冷箭,下陷阱,无所不用其极,要是不挂这拜山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随着铃声,一群青壮汉子拐过山坡,向树林走了过来。
他们大约三四十人,一个个衣衫破旧,不像做生意的客商。走了这么长的山路,这些汉子的额头上都冒出汗珠,互相也不说话,只是机械地向前迈步。
突然,树林中一声唿哨,冲出来五六个人,向这群汉子扑了过去!
这几人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刀子,看样子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脸上竟然都带着亲切的笑容。
“郝老四,你他娘的还没死呢!”
“家贵,你也被放回来啦?回来就好,前两天大哥还念叨你呢。”
“张大头,老子差点一箭射死你,幸好你这大头还算好使,没忘了挂个拜山铃……”
原来都是熟人,大家都是杜龙王手下的水匪,树林里这五六个人是羊楼洞的斥候,那三四十人是刚刚放回来的俘虏。
“郝老四,老子又不欠你的钱,绷着一张苦瓜脸做什么?”一名斥候边笑边骂,亲亲热热,伸手去搭郝老四的肩膀,郝老四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向旁边一躲,闪出他身后的一名高壮汉子。
“嗨,老兄,林子里还有别的兄弟吗?”高壮汉子问道。
“没有了……”那斥候随口答话,心里却有点疑惑,这高壮汉子气度不凡,怎么眼生的很,以前好像从没见过。
话音还没落地,高壮汉子突然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刺入他的胸口!
“动手!”
谭啸一刀刺死水匪斥候,恭义营的士兵也纷纷亮出兵刃,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其他几名斥候,只留下一个问口供。
两里之外,还有一伙水匪的探子。
把尸体拖进树林藏好,谭啸等人押着几名水匪俘虏当幌子,又向前走去……
……
正午时分,汪克凡率领部队来到了这里。
八百名战兵加三百多名辅兵,孟宝带着两百名青壮跟在后面,总数将近一千五百人,在古道上排成长长的队伍。行军队列之间相距数百米,前面是探马斥候,中间是三哨战兵,后面是搬运辎重粮草的辅兵青壮,由另一哨战兵保护。
看到谭啸等人留下的暗号,汪克凡传令停止前进,登上高处查看一番,选择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当做营地,命京良吹响了宿营号,两哨战兵列阵警戒,其他士兵和青壮开始修筑壁垒,当道扎营。
近千人一起动手,用绳子在地上标出营地的边界,顺着边界挖掘壕沟,大家都是刨土的农民出身,“金不换”的精铁铲子也非常好使,这壕沟便挖得飞快,越来越深,挖出的泥土堆在壕沟内侧,渐渐垒起一道环形的土墙。
“云台,这挖沟筑墙的,在做什么?”问话的是卜作文。
他在章旷那里捞了个参赞军务的差事,被打发到汪克凡这里担任监军。这本来有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