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就少了三百兄弟。
弟子们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大殿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清理干净。
火红的残破灯笼统统被换下,又高高挂起了惨白色的灯笼,风吹过,萧条的寂寥。
那晚,弟子们也精疲力尽,夜里都早早睡下。
所有人都在沉睡时,唯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夜色中快速穿梭,他手中的刀刃在夜光下散发着瘆人的阴冷。
桑诺曦伤的太重,浑身功力都在飘渺游荡,很难聚在一起。
梦里画面也一直错错乱乱,扰她睡的好不安宁。
背部红蝎若隐若现,散发着灼人的痛感,火热难忍,房间静的出奇,静的甚至可以听见心跳,当她猛然惊觉异常时,一把利剑已经恰如其分抵在了她光滑的颈部。
她睁开眼睛,视觉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空间,当看清握剑人那张脸时,不禁心凉如水。
“你这是作何?”黑暗里,她紧盯着他的眼睛,呼之欲出的悲痛要将她撕碎一般。
“当然是索你性命。”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的命对你有何意义?”
“倒是无冤无仇,奉命行事罢了。”
“你在为谁做事?”
“死到临头,问这么多有何用。”他眉目一紧,眼神中闪现咄咄逼人的光亮。
“果然是你。”桑诺曦低头笑了起来,痴离的笑又或者是迷惘的笑“昨日那杯茶,也是被你做了手脚吧。”昨日打斗中大家莫名昏倒,也许原因在明朗不过,就是喝了他敬的酒。
她有观察过,在纪血仇与桑阑出现时,所有人都在场,偏偏花决却不见了,他消失了整整一天,直到此刻才再次出现。
而桑阑口中那个自有人会来的“人”也便他吧
呵,她的亲弟弟,此时正用世上最锋利的兵器指向自己,多么讽刺呀。
其实桑诺曦早该猜到这些的,从花决出现后,她体内频繁发作的蛊毒,从那一刻她就该想到的,只是一直怂恿自己不去确信罢了。
因为一时的私心,养虎为患,造成今日这个悲剧的局面,整颗心都不禁凄凉万分。
“废话少说,最后给你一句临终遗言。”
“花决。”她皎洁的笑着,月光下灵性脱俗“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我吗?”
“杀不杀得了,试试就知道了。”他手腕用力,轻划向桑诺曦的脖颈,顷刻间就划开了一小条殷红的口子。
桑诺曦不在乎那微妙的疼痛,就那样坚定地望着他,慢慢勾起嘴角。
“扔下剑,不然我保证马上杀了你。”
一抹清冷飘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剑并没有抵在身上,但那强大的气场可以让人感觉到那宝剑似乎随时都可以透过脊背穿过他的胸膛。
花决迟疑地收回剑扔到地上,并没有转身,他当然猜得到是谁来了,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也依然从容不迫,势在必得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桑诺曦。
桑诺曦坐起身来,她并没有合衣而睡,显然事先就已经料到今晚会有事情发生一般。
“安师姐,举着剑很累吧,要不然你也把剑放下,我们好好聊一聊,话说,我还真的很喜欢安师姐呢。”
“这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该说的吗。”安洛旸长身玉立,薄唇微抿,她是最不喜爱听人说起这般轻薄的话语。
“安师姐,如果你执意要将自己卷入这团烂泥中,那就请好自为之罢。”
他歪头,咧开嘴角笑了,只见此时他食指中指用力一扣,念了一句“地狱之森,开!”
周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一个紫色圆形光环在屋子底部赫然出现,余光渐退,三人纷纷被带到了一个荒草丛生的树林。
“呵,居然使出了巫家的禁术,不惜耗费这么么大的功力,看来你还真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这阵势就连桑阑用起来都是迫不得已之计,花决如此不顾一切,显示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不禁让桑诺曦心中一沉。
“我们杀手都是用人头说话的,你的本行,应该比我清楚。”
闻言,安洛旸微微蹙起眉头,虽然花决现在是忘却了曾经的记忆,但桑诺曦却是有心记得的,无论出于哪种原因,此时此刻她听到这些,也当如是难过的吧。
确实,安洛旸向来能看透人心,也是最了解桑诺曦的心,花决这番话她此刻听起来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好啊,那你就来杀了我。”桑诺曦一个飞剑刺了过去,她怒火中烧,这臭小子还是她亲弟弟吗,她弟弟怎么会亲手撕开她血淋淋的伤疤,那个丑陋不堪的回忆,曾经的花决是死了吗?现在他身上的一切都令桑诺曦讨厌着,眼神、笑容、语调,今天就要打到这小子记起过去为止。
桑诺曦一掌下去,花决脚下失重从树上开始坠落,刚才那一掌她并没有用全力,没想到花决会硬生生接下来,看他坠落的样子,忽然想起十年前他掉进河中的那个黄昏。
“不要!”她惊呼,焦急的伸手去抓。
却在马上就要碰到他手时,只见那人突然诡异地笑了,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长驱直入地刺进了她的腹部。
“花决。”腹部的鲜血淳淳流淌出来,笔直的坠落滴滴到几片叶子上,静态的旋转多时,她的眉头皱在一起,却不是因为疼,忧伤的眼神中布满泪水。
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耳边只有急速划过的风声和穿过树叶的沙响。
花决,如果十年前我没有推开你,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的抓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