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宫平和邓安平说话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二人面露的犯难神色,仍然被蔡翠花尽收眼底。
她立即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很难办,没看人家中级法院的大庭长和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都犯难么?
于是她原本升起的希望之火也迅速黯淡下来。神色有些凄婉,不过这毕竟是一个被自己老爸关在地窖里要饿死,也不改志的倔强女人,当即就一抬头,脸上也出现了倔强顽强的神色,对江宫平说道:
“江庭长,为了郭大海造的孽,你大老远过来把我解救出来,这已经很麻烦您了,我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女人,您放心,明天不管我房子到底能不能保住,我都会和您去见郭大海的。”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大不了我被他们拘留几天,您放心,那种玩命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蔡翠花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江宫平听到耳中,饶是他一向脸皮很厚,此刻也不禁耳根发红,脸皮子发烧。
毕竟他一向以自己是主持公平正义的法官为傲,可是如今,自己面前的这个农村妇女,却要因为另外一个法官的枉法行为,去无力的抗争,很可能要眼睁睁的失去自己的住房,而他呢,有系统在身,却也无能为力。
这种因为猪队友的行为产生的羞耻感,以及无力挽回现状的惭愧感,让江宫平根本就不敢直视蔡翠花的眼睛。
倒是邓安平看出了江宫平的窘迫,帮他解围起来了:
“你放心吧,蔡翠花,虽然你们市法院这次的确是做错了,不过江庭长已经联系上面去施加压力了,再说了,他们的事情经不起检验,你到时候可以上访,申诉嘛,他们这个案子办的本来就不对,经不起推敲的,你还能得到国家赔偿呢!”
蔡翠花一句话就把他给怼回去了:“邓局长,我们村上几个上访户,似乎上次去上访还是被你请回来的,最后还被拘留了几天,你觉得我上访能有结果么?”
这下好,一个庭长一个副局长,在这样一个渴求公正的农村妇女面前,却什么也帮不上忙,这让二人都感到羞愧至极。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羞愧,江宫平咬着牙说道:“你放心,虽然说你们这里的法院有那么几个害群之马,但是这个事情不是你们一家的事情,牵扯广着呢,到时候你会看到那些黑心的人是怎么倒霉的!”
蔡翠花也知道不能把人家怼的太过分了,也就装作听进去的样子,但是脸上的忧愁还是很明显。
江宫平随后就联系了院长李树金,以及自己的一众青训班的同学,希望他们能给这边的政府或者法院施加压力。
李树金表示他已经把有关事情汇报了,但是这毕竟牵扯到内部枉法的问题,要处理也得有个过程,还是跨省,怎么都得讨论一下,有一个程序和时间的因素。
这言外之意就是要在明天阻止丁一金的执行,是很难了。
他的同学的答复也是大同小异,毕竟大家是在川秦省做官,不是鄂北省的官员,就算有几个在鄂北省有关系的,要影响到一向比较独立的法院系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得有个过程。
这可是把江宫平给愁得够呛,他最后不惜拉下脸,再度向张钰求援,可是张钰很为难的表示,她对家里势力的分部也不清楚,家里只给她说了川秦省的一些关系,鄂北省她是两眼一抹黑,而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去麻烦她老爸吧。
那也显得江宫平太无能了一些不是么。
这下他可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只能心中暗暗祈求自己的院长以及同学们能尽快疏通关系。
第二天一早,他就准备去蔡翠花家里,阻拦当地法院的执行,邓安平本来要来帮他一把的,却被他劝走了。
毕竟首先邓安平作为公安局的副局长,直接和本地的法院发生冲突,不论谁对谁错,这官你还当不当了?
其次他也是按照江宫平同学的要求帮忙找蔡翠花的,如今人已经救出来了,再要人家帮忙趟这个浑水,就显得江宫平不会做人了。
因此尽管邓安平十分想来,还是被他劝阻了,为此还动用了那个同学的关系,硬是把邓安平给临时安排去开个会,不给他插手的机会。
江宫平则在宾馆里用比平日更加一丝不苟的态度,缓缓穿上了自己的法官制服,系上了领带,佩戴好自己的法徽,然后对一脸激动模样的书记员说道:
“可能你江庭长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了,身为法官去阻挠法院的执行,这种行为很愚蠢不是么?”
“不。庭长!”书记员用崇敬的目光望着他说道:
“江庭长您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法官!您是为了公平和正义?”
“是么?”江宫平苦笑一声道:“公平正义也得讲程序啊!我现在就要去违反程序了,你就别跟着了!免得连累你!”
“江庭长,您这话怎么说的!”书记员有些生气的挥舞着手说道:
“我要是让您一个人顶上去,我在一旁图安稳,我以后在中院还能抬得起头做人么!”
“你可要想好了,我是拿前途去赌的,不过你江庭长我可是有钱人,没了这份工作也而不是,你没必要跟着搭上你的前途!”江宫平笑着对书记员说道。
书记员的白脸顿时涨的通红道:“庭长!我到法院来,不是为了那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的,我也有我的梦想,我的信仰!”
“那好吧!”江宫平已经收拾整齐,拿上了文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