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做出这副优柔寡断的姿态。
思及此,貘娘原本将要出口安慰的话哽在喉头,不尴不尬。她缓缓松开执着林霏的手,面色变得难看——
“林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游移不定是个甚么道理?若对桓儿有意,那便缔姻,你这又是‘忝越’又是‘心领’的,到底甚么意思?貘娘年纪大了,没那个心力去猜。”
涉及谢桓的终身大事,貘娘不免想得多想得深。林霏如果不怀好意,那就是真正触及她的底线了。
林霏苦笑。原来谢桓那个霸道强硬的性子,不是天生天化。
“姑姑,您误会了,我没有别的心思,就只是还没想好而已。”
貘娘瞧了林霏半晌,突生一计,于是便向林霏摇了摇头,厉声斥她“不识抬举”,又言——
“桓儿乃我江意盟主君,却为了你不惜乔装纡贵,甚至还包庇朝廷钦犯,惹得圣上龙颜大怒,你一该担红颜祸水的罪责。
他吩咐我等心腹亲信听从你的差遣,足以见得对你的珍之爱之,可你却不懂见好就收,二该担贪得无厌的罪责。
你不谙礼数,为人固执,不能为桓儿分担烦忧,甚至要让他事事迁就你,三该担不守妇道的罪责。
我好心提点你,你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依旧任性妄为,四该担狂妄自负的罪责。
四项罪责,足以见得你的品行恶劣无耻之尤,实在没有资格做我江意盟的当家主母。
倘若你还顾及颜面,那就立即下船离开罢。”
听罢貘娘不留情面的“一该二该三该四该”,林霏交握于身前的两手紧紧攥在一起。
就算她再怎么淡泊,听到曾经善待自己的长辈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也再做不到心平气和。这番感受,比面对师娘苛责自己习武怠惰,还要难受失落千倍。
凭什么谢桓屈尊纡贵她就应该感恩戴德?
感情一事,不就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么?
在貘娘那席话之后,林霏就再不想淡泊寡欲。
林霏挺直腰身,她比貘娘还要高些,一端直,温和的气势便变得凌人。
“姑姑,我先为人,再为女子,后为妻。既为人,便有因为人而应享有的权力,我有权力拒绝有权力接受,更有权力犹豫。
且言第一项红颜祸水。谢桓无论是乔装还是包庇,都绝非我怂恿,红颜祸水何谈?
再说第二项贪得无厌。单看见好就收一事,你怎知这对我来说是好?既然不是好,那我不收,理所当然,贪得无厌何哉!
最后第三项不守妇道和第四项狂妄自负。非但我与谢桓没有任何关系,你更与我毫无血缘,不守妇道狂妄自负何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道清者自清,但这一回,霏却不能让姑姑平白无故将我碾作无耻之徒。”
貘娘不动神色地抚了抚袍袖,语气平淡:“你年纪轻轻,却思虑过重。不过就是个两情相悦佳偶天成的事,何必瞻前顾后首鼠两端?
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做,如此举棋不定,只会让人瞧你不起。”
貘娘此言,果然激将。林霏心中的不服气,与小时候师娘说自己愚笨难以成材的不甘如出一辙。
诚然,她举棋不定,是因为理智上知道自己与谢桓难得善终,可情感上却在劝导自己尝试。她或许真的对谢桓动心了,可横跨在她与谢桓之间的,不仅仅是观念不同身份不同。
为何慎重抉择会让人瞧不起?
即便林霏心头有千万个借口,可临到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貘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你表面上与物无忤,实则内里比谁都要固执,桓儿又何尝不是?
执念不消,必成魔障。桓儿求而不得,只会愈发惦记,你就算是为了打消他的执念,也该试一试。”
话毕,貘娘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林霏站在原地,想着那句“执念不消,必成魔障”。找到师傅师娘,回到从前那样怡然美好的日子是她的执念,她不愿舍弃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晏源。
林夕听见了拐角处的细微争执声,担心林霏被人欺负,她正要过去将人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却见貘娘施施然步了出来,从她身边经过。
林夕不禁回头瞄了瞄貘娘离去的背影,这才跑到林霏身边。
“林霏,你怎么了?”瞧见师姐黯然的神色,林夕心下担忧,伸手扯了扯林霏的衣袖,“她是不是骂你了?你别伤心,别理她。”
林霏摸了摸林夕的头,终究没说什么,而是和林夕一起回了飞庐。
师姐妹二人回到飞庐时,谢桓早已离开,屋内的案几都被撤下,无一处不洁。
林夕在屋中环视了一圈,骚骚脑袋,嘟囔道:“怎么屋里怪怪的。”
林霏也跟着环视了一圈,敏锐地发现屋中少了一座博古架。
林夕连喊了几声“阿昆”,却无人应答。
晏海穹不在屋内。
林霏还以为他怕自己折返,所以和谢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