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做错了,惹得盟主不快,急忙爬起身,一只手就要去勾谢桓的大掌,却被谢桓甩开。
谢桓喝了声“出去”,胡姬鼻头一酸,心下委屈却也不敢再多话,匆匆披了衣物便下地离开。
胡姬离开后,谢桓穿上衣物,唤人进屋重新铺了床新被褥。
等一切打理好,天已蒙蒙亮。
谢桓独自卧坐在榻椅上,一手把玩小叶紫檀老料,墨发披散,瞳孔涣散,眼神却悠远。
炉里的安魂香已燃烬。
自放走林霏至如今,已逾一月。
关于她,这一月他统共听说了两回。
一次,是她为了躲避官府的耳目改走水路。属下来报时,他下令不得阻截。
还有一次,是说她已到了夔州,为了生计给人当打手。
呵,她为了那罪臣之女当真是什么都敢做呐。
为了查清她的底细,他放了十八个眼线出去,可是回来的十八个探子都未查到她的来历生平。
林霏,无父无母,无祖无籍,甚至于性别都模棱两可。
送回来的卷宗,只寥寥写了几行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之人的片面之词。
据初次遇见她的人回忆,第一次见她是在七个月前的终南山脚,她做道姑打扮,向人四处打听什么“桃夭先生”。
她到底是何人?从哪里来?到底是男是女?若她真是女子,为何要化身成男儿?
谢桓静坐了两炷香的时间,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弯唇一笑,起身唤“鬼先生”。
一直留心里间动静的鬼朴子,一听见声响,忙带人进去伺候谢桓穿衣洗漱。
早食之后,谢桓唤来心腹鬼朴子等人,辟室密谈,密谈半日便又要乔装远行。
鬼朴子等人,目送自家化成弱质书生的盟主上船后,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对自家盟主心血来潮的决定,也不知该喜该忧。
再说到另一头的俩人。
林霏带着窦宁儿在夔州落脚已有半月之久。
经过一月多的舟车劳顿,窦宁儿虽依旧妍姿艳质,但肤色黑了许多,再加上身穿的粗布麻衣,再难让人一眼分辨出她是昔日的窦相府千金。
这一月,她二人为躲避官府和谢桓的耳目,能走水路就不走陆路,能进山林就不露宿。
林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经过一月的休养生息,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毕竟自幼习武,身子骨较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硬朗许多,况且幼时习轻功,她曾为了给小师妹上树摘桃,没少跌摔爬滚。
只是这一次毕竟伤及了五脏六腑,无论如何修养,还是未好全,丹田里的内力也因流失受损过多,不复往日的充盈。
对此,林霏倒是无所谓,她想着,只要平时勤加修炼,等找到了师傅师娘,带窦宁儿回源里闭关,就总会有好的那天。
但窦宁儿不这么想。
她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那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除了林霏,不会有人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了。
她自来骄傲,父兄还未失势时,作为京城首屈一指的贵女,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当时遇见林霏,她或许会觉得她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野莽夫,平白无故的就要为别人送上性命,她只会笑她傻,怎么也不可能多瞧她一眼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经历了家道中落,家败人亡,到树倒猢狲散,她早已心如死灰,恨不得陪父兄一起去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去了。
这样昏天地暗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个皎皎如明月的人,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你鞠躬尽瘁,这样的恩情何止雪中送炭。
窦宁儿自认看透了世间炎凉,哀莫大于心死,却还是被人世间的真情俘获。
上天待她不厚,将她从天之骄女贬为千夫所指;上天待她不薄,终是让她迎来了柳暗花明。
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段大起大落的时光。
犹记得那夜,林霏带着她跌跌撞撞地逃离谢桓等人的视线后,突然倒地不起。
荒山野岭的,六神无主的窦宁儿边流着泪,边拼尽全力把林霏拖进一处山洞。
她当时就想,如果林霏死了,她就给她陪葬。
她也从未像那一刻这样,如此痛恨一事无成的自己。
她哪里懂得救人,完全凭着感觉行事。
就在她刚剥下林霏外衣,想要查看她的伤势时,林霏便幽幽转醒了。
窦宁儿喜出望外,忙不迭问她哪里不舒服,林霏气若游丝地摇摇头,叫她从包袱里取出火折子,再从洞外捡些干燥的树叶进洞燃烧。
林霏强撑着看窦宁儿忙完这些,等窦宁儿哆嗦着将她抱入怀中,就又晕了过去。窦宁儿不知应该如何救治林霏,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再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林霏烧退了才清醒。
最危险的时期终于熬过,趁着太阳还未落山,林霏让她去附近的溪边,找一种可以治百病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