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容还是会来到秦嫣的小楼里。有时候两人一起吃吃东西,有时候两人说说话,有时候就是她赖在他身上,假寐一会儿。待到天亮之前,他再悄悄潜回自己的卧室。
那枚被他气头上,“没收”掉的聘礼,也早就回到了她的脖子上。秦嫣每天捏在手中摩挲着。她也带不了几日,回到扎合谷还是要交给翟容保管的,同时交托给他保管的,还有不少东西,都放在一个柚木箱子里。
里面有那个花里胡哨的碧玉项圈、有几个翟家主当初送给她的红宝石头面、他带着她练字的字纸、他逗她玩写着大大“容”字的南人腰扇……
秦嫣跟他说:“都是我的宝贝,你要好生收着。等我回来我还是要跟在蔡玉班似的,日日拿出来把玩的。”
翟容翻检着她的“宝贝”柚木箱子:“你都不拿个好些的箱子来装。”待到一样样都检查完,满意地发现,都是自己或者翟家送给她的东西,得了便宜卖了乖道:“若若,你就没有旁人给你像样的东西吗?”
“旁人给的,我不要啊。”
“对,不能拿别人的东西,记住了啊。”翟容将她的那些“宝贝”一样样按照她原先的方式,摆放在她那个做工奇差,木板奇薄的柚木箱里:以后,这些也是他的宝贝了。
“郎君,躺一会儿?”
翟容合衣躺下,秦嫣立即伸出手,搂住他的身子。
翟容拍开她的手:“保持距离!离我远些!”不给吃就算了,还动不动来这一手。秦嫣怏怏然退到一边去。翟容看着她可怜,毕竟两人很快就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他重新靠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你……起反应,怎么办?”秦嫣先是高兴,然后又有些惴惴然。
“不许提。安分睡觉就没事。”
“哦。”
铜雀更漏滴滴而下,月儿如牙,缓缓升上中天。月走云间,云开月现。
“嗷——”一声长长的狼嚎,在月夜下远远传来。
翟容慵懒地哼了一声,没有被立时吵醒。待到第二声狼哮来到耳边,他才睁开惺忪的眼睛:“唔……这是……”他眨巴眨巴沉重的眼皮,眼皮上重重起了一道折痕:“雪奴?雪奴如何会在此处?”
秦嫣也在他怀里抬起头:“什么雪奴?”
楼下守夜的婢妇,举着摇动的小烛台走上二层小阁,轻敲响木格子门:“翟郎君,翟家主让你去看看雪奴。你不在,那大狼在府中不安分,晌午时分送到别府来了。”晌午时分,翟容正在埋头一堆案牍上,专心得没听到这些动静。
秦嫣清醒了,回味出来,感情别府上下人等,都知道翟容在她屋里呢!羞得先埋在他胸前红了脸,想着不能便宜翟容。复又抬起头,对翟容刮了刮脸皮,道:“你在这里过夜,你哥果然了如指掌。有事就直接到此处来找你。”
翟容挠挠头,坐起来:“我去看看雪奴。”
“我也要去。”
秦嫣也跟着坐起来,她身上穿着入寝的白绢衣裙,不便出屋子。自己去旁边的小橱里找出了一件披风披上。
翟容已经穿好了袍子,束紧了发髻,看着她严肃道:“衣衫不整,不准出去。”
“这样就可以了。”秦嫣裹紧披风。
他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我去找个梳头娘子,给你梳妆一下。”
“太麻烦了吧?”
“这种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有,”他的手指挑开她的披风,低头嫌弃道,“穿着这种裙子的,以后只有我可以看。”
他推开门叫了人进来,雪奴在园子里又叫了好几声。幸亏翟府的梳头娘子都是训练有素的,给她抹了头油,梳两个垂练髻也是挺快的。换了一身外出可以穿的对襟襦服半臂,胸口打了个丝缎的蓝色蝴蝶形飘带。
翟容见她穿整齐了,才拉着她的左手带她下楼:“走楼梯看仔细些。”
“我是会走楼梯摔跤的人吗?”
“你如今胳膊坏了,生病的小孩要被多照顾。”他都没什么机会照顾她。
“你才是小孩。”
候在楼阁门前的婢妇低头,让开一条道路,其中一名手持琉璃防风灯笼,带着他们向别府后面的庑廊走去。还没到庑廊,先闻到一股毛烘烘的骚味。翟容和秦嫣一起走过去,蹲在一个黑色大笼子前,里面雪白皎银,正是大狼雪奴。
翟容拍拍雪奴毛茸茸的大脑袋:“雪奴,我也快要离开敦煌了,你在府中也不合适了,不如我将你放归山林,如何?”
雪奴喉咙里呼噜呼噜地,脑袋顶着他的手掌。
秦嫣看着他拧开关着雪奴的黑色铸铁大笼子,不满道:“你就不能问翟家主要个钥匙么?每次见你都是直接拧断,显示自己手劲过人?”
翟容说:“从小就是如此,看见锁就想拧。改了许久才改得只拧锁链,已经很不错了。”
秦嫣撇嘴道:“你小时候,一定调皮得让翟家主特别操心。”
说话间,雪奴已经从铁笼子里出来,它站在月色下,浑身一阵抖动。一股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