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掉过于俊秀的面容所继承的脂粉味。平日似笑非笑的嘴角让人倍感亲切,如今却被严肃的抿紧线条取代,暗示出此次一战绝不退让的意念。
此时的冯绍民,昂扬身姿舍去了书生的文质彬彬,全然散发出只属于武者的肃杀气息。周清言不禁更为谨慎地拉开距离,好制造出使用长枪的有利空间。那双隐含忧郁的眸子仍是自律严谨,这点使他感到些微安心,知道无论如何想赢,与此人的对决也会是堂堂正正的享受。
阳光下,那明显与粗犷胡须无缘的白净肌肤以及一张秀美年轻的容颜,原本该是毫无男性魅力的稚嫩,却因黑眸中的睿智沉稳而整合出莫名成熟的气概。严峻清冷一如霜雪高峰,与那熟悉的温和微笑搭配出强烈的矛盾,是他初遇此人最印象深刻的一点。
只需一眼就能使所有女人──不,甚至是男人也心醉神迷的俊俏风采。
若此种貌美风情只单纯因为外表也便罢。周清言心里响起警讯,却还是扬着挑衅的笑,朗声说道:「你该不是期望我会因你那美貌而手下留情吧,大驸马?」
闻言,白衣的青年趣味地挑起眉。「最好不要,周大人。打赢一个因我的面貌而直不起腰来的对手,实在不好看。」
「有骨气。」一袭藏青色衣装,更显得持枪者面容精悍,气盖山河。「那我便不客气讨教了,驸马。」
「请,周大人。」
摆出了应战的架势。
白银光辉的长剑,在蓝空下反射着与辽阔苍天相比、亦毫不逊色的夺目湛蓝。静止的身躯上,只有白袍衣摆微微飞扬,与奔腾遽升的斗气相互辉映。
冯素贞、走入严阵以待的长枪攻击内。
***
皇帝非常震惊,底下的战斗之激烈,让他舍不得眨眼。
近乎异常的破坏力,视线难以捕捉的超高速,行云流水的光与光。
华丽地超乎他的想象。
原本以为只是枪剑相击、短兵相接的武者对决,但钢铁互击的瞬间所爆炸开来的余波,却炽烈地彷佛燃烧出擂台,强势蔓延着整个会场。
每一道刺空的长枪激起空气的声响,每一道划破的剑风切割着站立的领地。
几乎要使地板剥落的践踏,自手中肆虐而起的枪与剑之风,一刺一击地撼动大地。
那是势均力敌的暴行。
──否。
明眼人一看便明了,两者中某人的动作完全放不开。当对方的攻击来到跟前时,不是轻松利落地拨开而是稍嫌狼狈地跳离。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以那纯熟而变换自如的剑术来迷惑敌人,没有使出真功夫。
天香看了一眼国师凝重而憎恶的侧脸。
「想要套出驸马的剑路,还不如由你自己上吧?」她发出轻巧而讽刺的语句,只让国师听到而已。「我可以打包票,若对手是你,驸马定会动真格,毕竟打狗可是他最会的呢,尤其是杂毛狗。」
「下次有机会定向驸马讨教。」国师恶狠狠地扯出阴笑。「到时,公主可不要因太心疼又性情大变。」
接收到这个威胁,天香眯起眼睛,眸光锐利。这时,菊妃淡淡地开口了:「国师,公主,两位还是安静欣赏吧,谁知道下次当驸马再战时,我们几个是否还能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呢?」
天香哼了一声,将视线转回擂台上。
那里,黑铁长枪反复突击,上下纵横,但长剑却照耀出刺眼的光,随主人的意志准确精密地牵制枪的行动。天香不禁吞了口口水,那经过压抑后依旧神乎其技的剑法,究竟需要经过多少年月的艰苦训练啊?也只有像冯绍民那种人,才有此坚韧的傲气去苦心钻研。
在众人眼中,周清言处于上风。他的长枪范围广大、收放自如,能对应敌我双方的距离而灵巧变化,相对而言,挥舞只得一次机会的长剑,便会受到这不可能突破的物理法则之限制。
但事实不然,绝没有如此简单。
天香扬起自豪的微笑,倒数着驸马为她带来胜利的时刻。
虽然不过是因皇帝一时的虚荣心而不得不表演的一场戏,但周清言的长枪与威名并没有使他放水分毫。反倒是冯绍民,从头到尾保持着牛刀小试般的策略,让人在屡次突刺失败后不禁感到庞大的压力与焦躁。对方那斗气的奔流彷佛带有吸引万物的魔力,使看似占上风的周清言只能握紧长枪,诧异无比。
居然、一滴汗也没有流。
难以正确地描述那时自己的心情。除了讶异以外,还有面对无法探知的实力必有的恐惧。皇上不愧是皇上,一眼就选中这个来历不明却深不可测的状元郎,足见他有多么爱护自己的女儿。
…自尊与战斗过后的地面相同,被破坏得惨不忍睹。
长枪飞落在地,引起震耳欲聋的声响,他体内的躁怒也就来得如此措不及防。输给一个将军与在一名书生手头败下阵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原本该一击中的的长枪却每每失败,总看着白色身型早已预测到般先一步闪开,周清言已经产生一股焦躁和想不通的迷惑。
结果,只能把对方阻挡在长枪范围外,因为明白,一旦让冯绍民踏入近身战的范围,则自己必输无疑。
然而,绵密的攻击势必露出无法防御的破绽,太过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也无暇顾及周遭的情况,当周清言一脚踩入不知何时因战斗而崩坏的窟窿里时,对手的剑尖已强力地突破他的防守,枪剑瞬间摩擦出刺耳高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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