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得紧紧的手臂,陈容连忙低下头,哪里敢回话?
王弘回过头来。
他盯着她。好一会,王弘轻声唤道:“来人。”
一个护卫大步走来,拱手道:“郎君有何吩咐?”
王弘慢悠悠地说道:“去一下阿容那庄子,嗯,把那些美少年,送到九公主的床上去。”在陈容嗖地抬头,瞪大的双眼中,王弘笑容高洁无垢,气质飘然若仙,“最好能让外人发现。记着,三天之内办好此事。”
那护卫闻言,双手一拱,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应道:“是。”转身大步离去。
看这护卫的模样,竟似一点也不觉得,他接手的是一个多么古怪的命令。
王弘低头,见陈容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眉头挑了挑,极温柔,极缓慢地问道:“卿卿如此看我,可是不舍?”
不舍?
陈容眨了眨眼,马上反应过来,她连忙摇头,果断答道:“不。”顿了顿,她又说道:“阿容断无此想。”
听到陈容立场坚定的回答,王弘慢慢一笑,他低头在她的眼睛上啄了啄,软软地问道:“卿卿,我替你报复了九公主,你欢不欢喜?”
欢喜!她怎么敢不欢喜!陈容有点哭笑不得,把那些美少年送给九公主,明明是他发泄怒火的行径,怎么变成了对自己的体贴?
想到九公主,陈容便记起了长兄的惨况,她连忙抬头看着王弘,急急说道:“七郎,我得出去一下,见一见我那兄长。”
“不必出去,你想见他,我把他叫来便是。”
陈容蹙着眉头,道:“可是,我还想回道观一次,平妪他们……”
“她们一切安好!”王弘打断她的话,他在陈容的脸颊上吻了吻,温柔道:“乖,少候三日。”说罢,他施施然离去。
望着王弘远去的背影,陈容又是想笑,又是想气:不过就是几个美少年而已,值得这么在意么?非要等他处理了那几人,才允她出门,这人真是的。
王弘一走,陈容便唤来婢女,令她们把榻几摆在院落里,把琴也给摆上。
倚着榻,她信手弹了两个曲子,侧头看向身边这个清秀腼腆的婢女,问道:“如今外面的人,都在谈论什么?”
对上婢女不明白的眼神,陈容笑了笑,补充道:“我是说,外面的人都怎么说郎君?”
婢女明白了,她朝着陈容福了福,轻言细语地说道:“大夫休要忧虑,郎君一切安好呢。”
她笑道:“外面的人啊,都在传诵着郎君所说的‘鼠类’的话,本来对郎君还有不满的名士们,现在都说我家郎君啊,视名利如粪土,天下第一大家族的族长之位,他也说成是‘腐肉’,也觉得那是对他的束缚和侮辱。大伙儿都说,王七郎啊,真是天上的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甘露不饮,悠然来去有真人之风。”
陈容打断她的话,“这些我都知道,你说不好的传言。”
婢女静了静,应道:“是。”她轻声说道:“也有一些人在说,他们说郎君为了一个妇人,不顾自己的千金之躯,也不在乎家族精悍武士的性命。他们还说,郎君忘恩负义,族长如此栽培于他,他为了一个妇人,不但负了长者的期待,还污言侮辱,实是一个小人。还有人说,建康王遇刺,便是郎君下的手,他为了那肮……妇人,倒行逆施,什么事都做得出。”
陈容一凛,问道:“建康王遇刺了?”
“是。”
“那他现在?”
“据说性命垂危,怕是保不住了。”
陈容呆呆半响,她寻思了一阵,急急抬头问道:“那郎君他可有反击?”刚问到这里,她自失一笑,讷讷说道:“我问错人了。”
这时的陈容,哪里还坐得住,她推开琴,在院落里转起圈来。
转着转着,陈容问道:“陛下那,可有什么传言?”她知道,这些婢女,虽说只是婢女,可她们乃是琅琊王七的婢女,能做到这个身份,必然有一些常人难及的本事。
那婢女低下头来,轻轻说道:“奴听有人传言,说陛下曾经大笑道‘往昔看那王七,假惺惺甚是可厌,如今方知此子不错,朕喜欢。’”说到这里,婢女点醒她道:“陛下说喜欢的人,通常是儒士们不喜欢的。”
陈容点了点头,她转了一圈,又回到榻上。
把琴拉到膝前,她抚了几下,慢慢地,那琴声由急而浅,变得越来越稳,越来越悠然动听。
女婢女听着听着,心下纳闷起来:怎么她现在又不慌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