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又日落,春去复秋来。一甲子过去了,两甲子过去了在去如逝水的时间里,我连对那负心人的怨恨也忘了,连骨肉分离的痛苦也忘了。一切本该在遗忘中结束了,为何还会记起来是谁找回了我的记忆是天是地是神是鬼还是人
嗯,我记起来了,是九尾,也就是我自己。可笑的九尾啊,竟然因为亲生远死的本能,竟然因为对虚无的恐惧,而去挖掘自己早已尘封的记忆。
嗯,这个虚弱的少年是谁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这样复杂为什么他的气息这样熟悉而亲切他的身体里,似乎流的是启儿的血
嗯,这个晕厥的大胡子又是谁为何我对他有一种残留的熟悉哦,记起来了,九尾所占有的身体,是他的妻子
咿这是恨意还是悲伤这个疲惫的老人又是谁嗯,记起来了,难道是那个弱女子的父亲他脚下踏着的,不也是像她一样的幻蝶吗
我记起来了,全记起来了,但为什么几百年前的记忆,比这几十年的记忆更加清晰是因为怨恨吗对。那是难以原谅的背弃。是因为痛苦吗对,那是无法抚平的创伤。
我为什么要记起这些来仅仅是为了继续怨恨下去吗还是要让天下人都来分享我的痛苦
若木呆呆地看着雀池上空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他知道,她是他血脉的一源。但她本应作为一缕仙魂存在于过去的时空,而不应该作为一个怨灵而在这个世界徘徊
师兄,她的神色本来是一抹幽怨,为何会慢慢变得冷酷异变发生以后,众人乱成一团:有莘羖败落,桑鏖王也元气大伤;桑谷隽来到以后,双方才渐渐把误会分辨清楚。江离自异变发生以后就一直守在师兄的身旁,虽然对自己的身世还没有若木那么了然,但他也本能地感到涂山氏身上有着吸引自己的气息。
因为血腥。若木说,在没有觉醒为人的时候,九尾的双手沾满了血腥,是那血腥把徘徊在善恶之际的幽怨变成暴戾。想到自己终究没能救得了桑谷秀,若木不禁心中一阵隐痛。他突然想起了有莘羖,终于理解了这个感动自己的男人为什么会被感情折磨得形销神悴突然心中一惊:难道我也已经陷入感情的困扰之中了吗
一阵妖气袭来,砭体生疼,若木回过神来,知道当务之急是把涂山氏的亡灵送回属于亡灵的地方去。他环顾四周:激战中的有莘羖因感到妖气而知道妻子的噩耗,剧痛中被桑鏖望趁势反击而败落,至今重伤昏迷;桑鏖望虽险胜有莘羖,却早已是强弩之末;季丹雒明和桑季困在天蚕茧中,不知外界情况;眼下还有力一战的只剩下几个年轻人,光凭他们,能够把涂山氏送回去吗
江离,我们召唤青龙吧。
青龙江离道,只怕我功力未到。
若木道:把手给我。江离递过手去,只觉一股清凉传了过来,大惊道:师兄,不能这样你的伤
别多话看看能不能结召唤手印若木说,她接下来会干什么我实在很难预料。
江离不敢再说,默运玄功。
桑鏖望站在幻蝶的背上,摇摇欲坠。现今最令他疲惫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光是误会两字,并不足以造成这一切。事态发展到今天,根源实在于他对川外人的偏见正是这偏见,把他和朋友相交数十年所建立起来的信任,一步步地摧毁。
桑鏖王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老了:此时几乎连仇恨也无法激发起他的斗志,丧女之痛和对好友的愧疚把他重重地困扰着。他脚下一个踉跄,竟在没有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从幻蝶上直跌下来。大吃一惊的桑谷隽一跃而起,接住父亲,让他靠着天蚕茧此刻众人都已经聚在五色丘冢旁边。
幻兽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它们虽然能够在这个世界发挥他们来自天外的强大能力,但却必须依赖召唤者提供生命之源才能在这个世界作短暂的停留。桑鏖望晕厥以后,天蚕幻蝶也逐渐萎缩。
桑谷隽安顿好父亲,耸身跳上天蚕幻蝶,此刻幻蝶已经萎缩成二十余丈大小,得到桑谷隽的生命之源,精神一振,风雷双翼一张,虽然气势远不及全盛之时,但也已重复生机。幻蝶上,桑谷隽咬牙切齿,瞪着那还在呆呆出神、却已显出暴戾之气的涂山氏。若木知道桑谷隽的敌意只会让情况更加恶化,但若木更知道,以他对乃姐的感情,这仇恨的冲动根本不是理性的言辞所能劝阻。
有莘不破见桑谷隽留住了天蚕幻蝶,眼见白虎周围的空间正在扭曲,想起巍峒和赤髯消失时的情景,赶忙冲了过去,来个依样葫芦,跳上了白虎的头顶。白虎此刻已经缩小了很多,但有莘不破站在祂头上,还是没祂的耳朵高。
突然这最骄傲的始祖幻兽一声虎吼:你是什么东西敢站在我头上
有莘不破高声叫道:我是有莘不破
白虎讶异道:有莘氏还有传人你的血脉气息倒还有点像,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头。啊,不对你是玄鸟之后我知道了,你是有莘氏的外孙
有莘不破叫道:管他内孙外孙,咱们先把那头狐狸解决了再说上啊咦,你怎么还在消失啊
白虎怒道:你不是有莘氏的嫡传,没资格和我并肩作战滚
有莘不破哄道:老大大哥大爷这场架打完再闹别扭好不好
白虎怒道:谁跟你闹别扭你以为你在哄猫吗
这时桑谷隽和天蚕幻蝶已经向涂山氏逼去,但被围绕在她身周的妖气所阻挡,离她还有三十丈,就再难寸进。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涂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