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先责备他的不孝:“甘心在外游玩,不顾父母。这次诸冯水灾,假使没有邻里朋友的帮助,,今朝你父母已不知流落何处,死生存亡,都不可问,你还有家可归吗?我听说你到南方替我求医求药,现在怎样了?你何以能寻到此间?你且说来。”舜听了,便将以往事迹和归来情形,一一都说明了。瞽叟道:“原来是洛世兄等寻你回来吗?”舜应道:“是。”那时洛陶在旁边便高叫:“老伯,小侄拜见。”瞽叟慌忙站起来,拱手说道:“不敢,不敢,少礼,少礼。前日搬家,荷承诸位的帮忙,这次又万里的去寻小儿回来,又给老朽弄到空青,感激之至。将来老朽果然托福,双目重明,定当重报。”洛陶亦连声“不敢。”略谈几句,告辞而去。
舜先将行李等搬进屋中,又扶老父进去,然后参拜后母。
瞽叟便问:“空青在哪里?”舜从怀中取出,递与瞽叟。瞽叟捏在手中一揣,觉得是同胡桃大一颗石子,又拿来耳畔摇了几摇,仿佛里面有流汁之声,知道确是空青了,心中非常喜悦。
那时舜问后母道:“三弟哪里去了?”后母未及答言,瞽叟道:“自从搬到这里,所有家计颇多损失,所以兄弟虽则年幼,亦只能叫他去耕种,现在在田里呢。”哪知话未说完,象已进来,看见了舜,似乎出于意外。舜忙叫“三弟”,象亦回叫“二哥”,但无话可说。舜看象身体己着实长成,正要问他说话,只听见瞽叟说道:“如今好了,二哥回来了,你有一个帮手。二哥又给我找了空青来,如果我目疾能够治好,那真是运气呢。
”哪知象听了这两句话,非常不服气,暗道:“我要他帮什么?
”又想道:“空青不知是什么东西,能治眼瞎吗?假使眼瞎治好,一定是舜之功,父亲一定爱他不爱我,那么我怎样呢?”
正在踌躇,只听他母亲说道:“时候不早,预备晚膳去吧。”
舜听了,不敢怠慢,就到厨下一同c作。夜膳时,又将他途中所购的甘旨献与父母,并有南中的果饵,分赠弟妹,大家饱餐一顿。
夜膳后,瞽叟又问了舜许多话,然后又说到空青如何使用法。象听了,就嚷着要看。那时瞽叟早将空青交给夫人了,象就从他母亲身畔取来一看,就说道:“这种石子,山中多得很,能治眼疾吗?”舜在旁就告诉他石中有浆,拿浆点在眼中,可以明目。象听了不信,说:“石中哪里会有浆之理,待我来试试看。”说着,就要去寻器具来敲。瞽叟大喝道:“你不许给我胡闹!这是不容易得到的宝物。二哥千辛万苦去找来,假使给你弄坏了,眼睛医不好,我不饶你。”说着,就叫他夫人藏好,明日再商量办法。象听了父亲几句重话,当着了舜颇觉不下去。又听见父亲称赞舜,更是不服,暗暗筹尽破坏抵制之法。
当下又谈了一回,各自归寝。哪知这一晚上,象和他母亲方法已想好了。
次日早餐后,舜后母就向舜说道:“这次家计损失,兄弟虽年幼,亦只好叫他去耕田。但他究竟是外行,丝毫不懂。现在你回来了,正可以教他,这亦是你做兄长的应有之责任。”
舜后母是从来不理舜的,偶然说话,亦是冷言冷语,话中有刺。
如今这两句说话,词语切挚,态度温和,舜听了之后,又感激,又欢喜,几乎掉下泪来,连连答应道:“是,儿应该同兄弟去同做。”那后母又向象说:“你同二哥去耕田,总要听二哥的话,要知道二哥的知识阅历,总比你高些。”象亦唯唯听命,对于舜颇觉恭顺,舜亦暗暗称奇。于是兄弟一路同行,有说有笑,忽见象遥指道:“二哥,那边一带,就是我们领来的田了。
”走到之后,二人就在田间并耕起来。
过了一会,象忽然辍耕,狂叫腹痛。舜忙问:“怎样了?
”象丢去锄犁,两手揉肚不止,一面说道:“我这病是常有的,休息一两日就好了,二哥你不要着急。”舜道:“那么弟弟你回去歇歇吧,我送你回去。”象一手揉肚,一手摇摇道:“不必,你在这里,我独自回去,向来是一人走的。”说着,两手捧腹,弯腰曲背而去。舜站着,到眼睛望不见了,方才再起而耕田。
看看正午,心中记念兄弟,正想归家就餐,兼可看视兄弟,哪知后母手提馌饭而来,说道:“你就在这里午餐吧,省得走一趟。”舜见了,非常感激,连忙迎上去,取了馌来,说道:“儿归来吃就是了,怎敢劳母亲玉趾?”后母道:“你兄弟年幼,我不要他多走,送惯了,所以送的。”舜忙问道:“三弟怎样了?”后母道:“他年幼,禁不起辛苦。去年冬天有一日冒了寒,到此地来又受了风,得了肚痛之症,如今常常要痛,可是不要紧,过两日就好了。”一面说,一面转身,又说道:“馌子你自己带回来。”舜急忙答应,看后母去远了,方才席地吃饭。一面吃,一面想:“人家总说后母待我不好,照这样看来,后母待我与亲生子何异?可见从前总是我不好,反使后母受人家的讥评,我的罪真是大极了。”想到此际,真是忏悔不尽,然而这一日家庭之愉快,亦是十几年来所未有的。闲话不提。
且说舜到了薄暮,提馌归家。象的腹痛已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