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原来不知几时竟已曲静人定,而余音犹在耳。
“微含姑娘琴艺过人,何需在下多喙?”厚载爽朗地笑了。
“是吗?听琴还需雅茖。公子,微含想请公子品品茶,不介意吗?”说话间,微含已经洗手过,厚载这才发现这个小亭子里还有个紫铜嵌银小吊壶,架在一个紫铜小炉上,微含道:“公子请来这边坐。”
琴台旁有套小小的红木几,只有两把椅子,微含请厚载坐下后,自己在他对面略斜身而坐,未几,紫铜壶里的水发出柔和的“卟噜卟噜”声,微含早将茶叶舀入茶具,提起吊壶,龙嘴壶口水柱喷吐,青茶上下翻滚,一股清香之味便在阳光里四下弥散,她冲、洗、冲、泡,动作优美,紫砂壶古朴的造型在她手上,那是两个极端——极古雅与极鲜灵,更衬出美人玉手如酥,在这一提间,美人已入仙品一流。
“微含自小父母双亡,无父无母,后来不得已卖身入乐伎坊,虽是贱流,好歹不必卖身,早起归宿,没有一日最怠慢。”茶过三品,厚载自然而然地问起微含身世,微含淡淡地道,眉目间看不出幽怨,只剩下知命。
短短几句话,道出多少辛酸,厚载道:“微含姑娘终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微含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存这个念头。今日难得与公子相谈甚欢,容微含再献一曲吧。”微含放下紫砂盅,起身重抚冰弦,这回是一曲欢快的“阳春三月”,厚载闻得一丝幽幽香气,原来是微含起身时带出的一缕熏香,香气淡而不散,沁入心脾。
不知听了多少曲子,团夫人派人让厚载入席时,厚载这才发现,一个下午时光都在亭子里过的,玲玉那小丫头不知什么早就不见了,许是根本在厚载进入亭子时就已经走了。
“多谢公子指点微含琴艺,改日有空,定当多谢。”微含起身朝厚载一福,厚载侧身避过道:“微含姑娘不必过谦,在下也要多谢你替我打发了半日时光。改日有空再叙。”
他向微含轻轻点头,便头也不回地随着下人去了,微含抬头望着那远去的颀长身影,嘴角含着一抹饱含深意的微笑,让人见而失魂。
“怎么样了,微含姑娘?”玲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到她面前,问道。
微含轻轻颌首,又道:“语出狂妄非我意,小女子只能说,尚可。”
尚可?
玲玉捕捉到她眼中的满意,也笑了:“好个尚可!今晚还得借重了!”
寿宴极是热闹,京城中人都来了,团家也是本朝屈指可数的几大世家之一,来的人名头自然不会小,当夜济济一堂,俨然是当朝世家巨族聚会之所,设在花园之中,四下里灯火辉煌,照得花园一片通明,宛如白昼,筵席不远处设着一处屏风围着一座花亭,以松枝以盖,以花为殿,内里偶而有人影晃动,不知里面是什么玄机。
待得人都到席,登时锣鼓喧天,热闹异常,来往侍女皆俏丽可爱,整个寿宴一派大家气派,厚载看惯了此景,自不在话下,眼睛瞄到那花亭里,花亭此时烛光已灭,看来是给客人们备的节目,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是风雅之戏,有身分的人都会在席间来这么一出,当下也不上前揭开,只是静静等着看团家如何给大家一个惊喜。
酒过三巡,敬酒地暂告一段落,团家老爷子对身边人吩咐两句,马上全场的灯全部悄然无声地拨了灯壳子,灯光逼向那花亭,外逼真分明,大家知道是要有压场戏了,全场静了下来。
那灯光照处屏风一扇扇如门次第打开,门的深处,不知如何造就白云飘缈;云的深处,不知何处艳妆仙子下凡,只见腰如束素,不见秋波春面,众人不禁屏住呼吸,恐惊天上人,天人缓缓动了一下,她微微侧头,小巧的下巴略微上挑,清而不冷,仍是看不见正面如何。
单是背影就已经让人销魂,众人都盼她转头一顾。
一张古琴滑行至她面前,她席地而坐,众人都忘了呼吸,那琴音如丝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勾得人心痒难耐,似挑逗,似推拒,又似薄嗔,正在缠绵之际,突然她俏俏地跳了几个音,竟如美人手抚衣襟,欲脱不脱,弄得人又急又不敢怒,一曲下来,在座定力内力略差些的男子个个满头大汗,面色潮红,差点把持不住。
她站起身来,俏立不语。
一声极微的萧声从看不见的地方和起,开篇繁华如花盛放,她嫣然笑了,一点点转过身来,一身金红罗袖及地袍绣满无数牡丹,在灯下闪得极煊极炫。
众人倒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笑。
萧声渐渐变得清雅起来,仙女一手持在胸前,竟似要解罗衫,所有人都倾身向前,既昐她解下一饱眼福,又昐她别解,恐让别的男人偷觑了去。
萧声滑了一个圆音,仙女的手轻轻地向后一展,小脚往前一步,罗衫飘然而下,委了一地金耀,众人全吁了一口气,又放心又失望,她的耀眼罗衫下,是一件素银鱼水衣,灯下,银光闪闪,直如欲仙去。
众人又吸了一口气,这次,何其像水晶人儿,清雅脱俗,涤尽尘嚣。
她只是站着,便是站着,云雾缈缈中,已经人间极景。
半晌,团老太爷才道:“此是今日回赠各位的厚礼,不过,有缘者得之,有缘者,可与微含姑娘共尽良宵,哈哈!”
年轻的男人们很多都开始沸腾起来,纷纷问怎么才能得到微含姑娘芳心,团老太爷笑着看大家闹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