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背后一人奚落他说说:“呦,二哥,你这是晨起锻炼呢,还是狗急跳墙呢?”
那人上前几步,随着他扬手,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聂二屁股上。
黑子咧开大嘴,“就知道你会抄后路!对不住了。”
清晨,整晚只略微打了个盹的姜尚尧瞥了一眼闻山日报头版的标题,然后开始吃早餐。
这些年与世情人情周转,研精殚思,举一反三的,早已练就一颗玲珑心窍。官方的一些操作手法他了然于心,越是封锁消息越证明势态严重。所以,黑子虽是依旧联络不上,他反而更加淡然。
一晚上没睡的姜凤英双眼虽说又红又肿,但心情大好,等儿子吃完早餐将他公文包递上,又嘱咐了他两句,看得姥姥坐在一旁眉开眼笑的。
姜尚尧上车后,这才拿出报纸,大略扫了一遍头版,在下面一个方框找到市里开展治安整顿行动的新闻。
他细读了两遍,发现除了市府发言人外,报道中完全没有提到公安局汪建平的名字,不由会心一笑。
车往工业区而去。这个星期一的早上,不管前夜发生了什么,班还是要上,钱也照样要赚。至于巴思勤,想必也回到了原州。
而那封实名举报信,此时也到达了省纪委书记办公室,翟同喜的案头。
昨夜发紧急通知,今早召开省委常委会。会上巴思勤书记通报了昨天在闻山发生的重大恶性组织犯罪案件,强调了一番公安工作的重要性,最后下达指示,要求全省统一开展一次严打行动。
翟同喜回到纪委,今天要看的文件和卷宗已经放在办公桌上,秘书向他口头汇报了一遍日程安排,接着递来一叠信。比较重要的文件和信件一向是由秘书亲递,翟同喜接过看了两封,便打了几个电话出去查问情况,十多分钟后电话再拨通到省委一秘蔡晋林处,询问他书记今天是否有时间。
正午过后,翟同喜进了巴思勤办公室,被让进沙发坐下后,他将一封信件呈给巴思勤。
细致地把举报信读完,巴思勤浓眉微蹙,问说:“这个刘忠汉,身份以及工作单位属实?”
“书记,收到信后我做了个初步调查,刘忠汉确实如信中所述,原本是闻山市审计局三科副科长,二零零二年他实名举报闻山现任市委书记魏杰在任职闻山市长期间,魏杰的儿子魏怀源伙同省三建闻山分公司经理李平,将拆迁再建一系列工程分包给闻山得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这个得利公司我也调查过,法人代表叫于成伟,他的姐夫就是昨天一系列恶性组织事件中的嫌疑首犯聂庆明。”
见巴思勤微露惊异,递给他一支烟,翟同喜接过来先给对方点上。他深知自己放出的是一枚重磅炸弹,有可能闻山的局势就此改变,因此用辞万分谨慎。
点燃烟深吸一口,翟同喜继续说:“二零零二年,刘忠汉一封实名举报信递上闻山市委信访办,结果石沉大海,不久后因为工作失职,被调到审计局下属街道审计站点,工作至今。”
当然,也有传闻说,当初那封实名举报信之所以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原因是刘忠汉的岳母旧屋被拆迁后,补偿款引起争执,刘忠汉此举被认定为挟怨抱私仇。
即便翟同喜对魏杰的亲家,常务副省长梁福毅颇有微词,此时也不能在正式汇报情况时挟带私货,把未经证实的流言上报给上级,这太有损他公正的形象。
一支烟燃尽,巴思勤沉思着说:“同样的信件,今早有三封,除了你这里,省政府信访办以及老袁那里各自收到一封。”
老袁是负责党群建设的副书记,翟同喜闻言点点头,等待巴思勤批示。
哪知巴思勤说完便沉默,许久后微微颌首,似是做出了决断。“查!一定要查!而且应该一查到底,这也是对魏杰同志负责的态度。只是,闻山新市长即将履任,在这个时候扩大范围,对闻山的管理工作必不可少会造成些不利影响。所以,这个度也要掌握好。”
市长尚未履新,如果传出闻山官场的负面消息,风声鹤唳中不知多数人坐看风向,如何安心工作?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光是闻山的时局要考虑,省内形势也必须慎重。魏杰是原高书记提拔的干将,又是梁福毅的亲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重视其他的连锁反应。更不用说,巴思勤之前已经压了新任闻山市长秦晟一手,此时秦晟赴任在即,巴思勤决不可能轻易将好处拱手让人,让秦晟那一系坐享其成。
闻山新市长秦晟在巴思勤眼里不过是个来镀金的初哥,巴思勤着眼在秦晟背后的人身上。制衡与妥协是权力的双面性,必要时魏杰就是一枚有效的筹码。
翟同喜老于官场,巴思勤的言外之意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外松内紧的策略。“书记放心,省纪委日内就会成立一个工作小组,从外围开始动作。”
巴思勤略微点头,又说了几句勉言,翟同喜这才告辞。
办公室内只余巴思勤细微的呼吸声,他身体素质一贯强健,只是整夜未眠,年纪又大了,难免精力不济。
他坐回济西省无数人艳羡的那把皮椅里,又点燃一支香烟提神。
昨日下午的雷霆之怒,一是因为他身为父母官,辖下居然有这样无视法律,欺行霸市的恶势力,不除不平民愤;还有一个原因,他听到的那个名字,闻山聂二,也就是聂庆明,这个名字他记忆深刻,他儿子就是因为聂庆明弟弟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