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春节,爸妈赶新潮,在五星级酒店定了桌,外公外婆爷爷乃乃并叔叔阿姨舅舅舅妈的十几个人堆一起,边看春晚边吃喝,浓浓暖意中让她很是感慨,一感慨心跳就过速,当夜便犯了病,一伙人匆忙将她送到医院,终是没能抢救过来,
先天性心脏病,缠绵病榻多年,数次生命危急,家里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当自己灵魂站在医院走廊里,看到他们云淡风轻的将自己送入太平间时,并没有太多伤感,反而觉得是种解脱,大概父母那边也是这般想法,早死早拖生,免得再受太多罪。
只是如果可以选择,她绝对不会在除夕夜离开,父母都是开朗豁达的人,身份地位在那里,容不得他们太多情,况且家里兄弟姐妹不少,三五年或者八年十年后,或许早已不记得自己这个早夭的女儿,但除夕夜对他们来说却变了味,不再是新年伊始的象征,更不是亲人团聚的佳节……
罢了,过去的就不再回来,人生也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世已是意外拣来,又摊上个无病无灾的身体,虽然处境差了点,活的窝囊了点,却也是值得珍惜的,毕竟活着本就不易。
厨房那边一bō_bō的欢声笑语传来,想来顾姨是没时间过来取食盒,便喝干了酒壶,收拾起盘碗碟子放到一边,生了火盆铺了被子睡下去。被子很薄,床板也很硬,柳瑛蜷缩起身子,把长衫裤子等衣物统统盖上去,过了许久才生出些暖意,人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有睡觉关门的习惯,这样让她很有安全感,半夜迷迷糊糊间听到门板被踹的震天响,这般动静,显然是青竹的风格,于是一个激灵醒过来,一边套衣服一边冲着门口喊:“来了,马上来开门!”
衣服穿的乱七八糟,门一开一阵冷风吹过来,柳瑛立刻打了个喷嚏,青竹看到她立马要发火,结果瞄到了她身上露在外边的半截裤腰带,顿时涨红了脸,“哗”的转过身,怒吼:“你……把衣服穿好先!”
她低头扫了眼,顺手将腰带塞到裤子里,拢了拢外袍,又束好带子,嘴边泛起抹笑容。果然是女尊社会,再彪悍的男子遇到这种事也没辙,心情顿时大好,转到青竹面前,拱手笑道:“不知青竹公子半夜来此,所为何事?”
青竹被她一问顿时一激灵,差点忘记正事,连忙拔腿就走,见柳瑛还傻站在原地,于是扭头急道:“宫里来人了,还备了你的礼,赶紧去前厅谢恩。”
柳瑛一怔,知道耽误不得,连忙跟上。
积雪未化,晚上寒气上来,结了厚厚一层冰,青竹跌跌撞撞的走着,几次险些摔倒,眼看正厅就在跟前,脚步不由的加快,结果冷不丁的踩到冰茬子上,后背着地摔了个结实,疼的他当下就红了眼眶。
“哎呀,怎地这么不小心?摔疼了吧?”柳瑛连忙抢上来扶,青竹气呼呼的甩开,柳瑛倒退两步,勘勘踩在那冰茬上,“哐当”一声倒栽下去。
青竹顿时乐了:“哈……叫你笑我,报应啊报应!”说着便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p股,径自走了。
“祸害遗千年,好人没好报啊……”柳瑛两眼望天,已是无语。
正厅难得灯火通明,丫鬟小侍整齐的列在门口,蓝烟提着个灯笼站在廊下,远远看见柳瑛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嘴角弯了弯,忙迎上来:“妻主大人,你可来了!吆,这是……又摔了?”
柳瑛大喘着气,摆摆手,摇头道:“哎,不提也罢!不是宫里来人了么?青竹催命似的,我还是赶紧进去吧。”
说着便抬脚往厅里走,蓝烟伸手拦下她,在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番,笑道:“妻主大人就打算这么着过去见客?”
“挺好的呀!”柳瑛原地转了个圈,觉得没什么不妥的,没破没脏亦没补丁,年前特意清洗干净就留着新年来穿的。
蓝烟叹了口气,接过身后小侍递来的衣物,放到她手上,道:“赶紧换上吧,怠慢了贵客,回头又有苦头吃了。”
料子柔软顺滑,花样繁复,做工精致,难得的是非常合身。更衣的间隙,蓝烟散了她的发,梳顺并在头顶绾了个髻,c上一只金簪子,又指挥小侍拿来合脚的靴子……如此这番一折腾,顿时麻雀变凤凰。
柳瑛本就生的婉约纤细,在天青云锦的衬托下,身段更加婀娜多姿,乌发俏脸,隐有楚楚动人之姿,饶是自幼在宫中见多识广的蓝烟,都看的发愣,更别提边上那些丫鬟小侍的。
大厅金碧辉煌,地上铺着灰白大理石,屋顶四角镶嵌着数颗鹅卵石大小的夜明珠,桌椅皆是上好的梨木造就,搁板上摆放着看不出年代的古董花瓶,寒兰熏香自金色熔炉里缓缓飘出,沁人心脾而又透骨彻肺。
主位上坐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上身宝蓝夹袄,下身青色衫裙,两鬓斑白,眉目极是慈祥,一双眼睛却精光四s。进来前蓝烟已做解说,这男子便是年太卿的贴身宫侍秦氏,当初年太卿甫一进宫便伺候在身边,沧海桑田这么些年过去,地位自然尊崇无比,也难怪苏昕络会如此细致的装扮自己。柳瑛一走进大厅,便打着呵欠凑上前:“对不住对不住,晚间多喝了几杯,扛不住困意就先歇下了,来迟了,还望秦公公莫见怪。”
苏昕络陪坐在下首,肤白裳红,容色堪比新嫁郎,听到柳瑛这番客气话,便轻笑着补充道:“妻主酒量不好,沾不得酒,这事也怨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