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渔走到墙边,看着墙头的常春藤,小声应道:“小仙姑有何吩咐?”
“张方你跑到那哪玩去了?”隔墙的张广微嗔道:“我正说要赏你毛栗子吃——咦,你是张方?”
张广微还是很敏锐,立即察觉这回话的不是小道童张方口吻,张方从来都是称呼她为师叔祖,不会叫她小仙姑,而且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象。
曾渔心里暗笑,故意默不作声,听得隔墙的张广微在追问:“你不是张方,你是谁?元纲师兄呢?”
曾渔还是不吭声,忽有一物隔墙抛至,估摸着落点就是曾渔的脑袋,张广微隔墙听声辩位能抛得这么准,本事可不小,曾渔赶紧闪身避开,“啪”的一声,一个梨核砸在地上,汁沫四溅。
“广微小姐,是我,曾渔。”
曾渔怕张广微隔墙乱丢东西,赶紧报上姓名。
仙隐院那边的张广微“啊”的一声,安静了片刻,随即质问:“你来做什么?”语气很不善。
曾渔搔了搔后脖颈,有些尴尬道:“特来提亲。”
张广微断然道:“我不会嫁给你的,我谁也不嫁。”
曾渔一时无话可说,被女孩子当面拒绝还是很伤自尊的啊。
那边的张广微听到隔墙的曾渔半晌不说话,不知怎么的又觉得有点对不住曾渔,便柔声道:“曾秀才——曾秀才——”
曾渔应道:“还在这里呢。”
张广微踌躇了一下说道:“曾秀才你怎么就要来向我提亲呢,我可是立志修道终身不嫁的,你也是知道的嘛。”
曾渔心道:“你这是浪费大好青春。”却听张广微又道:“上回府里想让我与分宜严氏的子弟结亲,你还帮我出主意拒绝呢,怎么现在你自己倒来提亲了,你这样算不算假公济私监守自盗呀。”说着“嗤”的一笑。
张广微的两个成语让曾渔心情放松下来,腆颜道:“这都被小仙姑看穿了呀,真是惭愧。”
张广微笑了一声,却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叹气道:“曾秀才,我们做朋友多好,你现在这样一闹,我们朋友都做不成了,唉。”又语重心长道:“你为什么总想着娶妻呢,我师兄都说你有仙骨,你可不能自甘堕落啊。”
张广微倒教训丨起曾渔来了,真让曾渔哭笑不得,他不能就这么灰溜溜打道回府啊,说道:“昔者吕仙为了证道,都要云游天下遍尝世间味,你整日对着经书钻研,人情世情懵懵懂懂,怎么可能得道升仙。”
张广微听曾渔这话说得在理,用拂尘柄敲着墙道:“嗒嗒,这许说得不错,我就想着云游天下求仙访道呢。”
曾渔忙道:“吕仙那是有道术护身的,你可不行吧,这世道很不太平,你也看到了,盗匪四起啊,而你若是带上一群家丁奴仆,那就不算是求仙访道了,是吧。”
墙那边的张广微没声音了,斜阳照过来,墙的阴影扩大了,墙头的常春藤的影子象是在蔓延疯长。
忽听张广微出声道:“曾秀才,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吧,上回看到你那管紫竹箫就想听你吹一曲。”
这少女心思难测,这时候竟要听曲子了,曾渔道:“我的紫竹箫没带来。
张广微道:“三柏居那边就有,左边那间静室是我炼气之所,小桌上就有一管箫,是我托人从金陵买的,出自周藩乐工之手,你试试那箫好不好?”
曾渔便去那间静室寻了那管箫出来,问:“广微小姐学会吹箫了吗?”
张广微道:“没有,我就自己胡乱吹吹。”
曾渔又问:“你要听什么曲子?”
张广微道:“就上回你唱的《十不足歌》就很好。”
曾渔便倚着老柏树,执洞箫吹了一曲《十不足歌》,其实这种道情曲子不适合用洞箫吹奏,洞箫优雅沉静,道情则掺杂着俚曲打油的俗调,不过既然张广微要听这洞箫吹的《十不足歌》,那他就吹奏一曲吧。
一曲吹罢,曾渔摇着头自嘲地笑,用洞箫吹道情真是不伦不类啊,问隔墙的张广微:“还听得过耳吗?”
张广微不答话。
曾渔又等了一会,再问:“广微小姐?”还是没应答,不禁笑问:“怎么,吃果子去了?”
“没有。”张广微这下子回答得很快,又不作声了。
曾渔不知这少女在想些什么,正待把洞箫还回去,却听张广微道:“曾秀才,我还是嫁给你吧。”
曾渔目瞪口呆,不知张广微怎么突然就回心转意了,就凭方才那曲《十不足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