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笑了一声。
奚梓洲安详地躺在他怀中,纹丝不动。
萧晏握着他的脉门给传过内力去,沉默良久,很想说点什么给他听,却又说不出口:想说的不能说,因为害怕忍不住将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念头也说了出来;那些套话他又不爱说,说了也没意思。结果还是轻唤:“梓洲……”
忽然记起,他是第一次叫这名字的人。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像刚才那样空落落的了——至少,至少,怀中那个被逼得心狠决的人,终究还有一样东西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叫了几声之后便上瘾了,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禁不住一声声地叫下去。
然而,怀中那人,却没有半点回应。唯一能让萧晏高兴的是,他的身体虽然没有立刻就变暖,却也没有再冷下去。那点微弱而凌乱的脉搏也渐渐平稳下来。萧晏叫着他的名字,忽然想,假如他这次能安然无恙,一定要……
他用力摇了摇头,把这念头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这是在天牢里的第几天了呢?他又还有几天好过?他有什么资格去妄想未来?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话,之后,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夜袭
奚和靖一个人端坐在空荡荡的寝殿中,在他身前约摸一丈远的桌案上,摆着一件整整齐齐地折好了的黑色袍子——正是谢千秋落下的那件。奚和靖这几天被谢千秋羞辱戏弄,早就恨他入骨。再听他说进夜子时还会再来,几乎气绝。天亮之后,他生怕自己上朝以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索性罢朝谢客,这一天的工夫,全用来调配人手了:在皇宫及寝殿周围,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布置了不下百名大内高手。又特别吩咐整个皇城的侍卫:如果看到有身份不明者潜入皇宫,切勿阻拦,为的就是“引鳖入瓮”。外面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数十把弓被拉得满满的——只要谢千秋胆敢在这片地方露脸,绝对会被射成一只马蜂窝!
而他奚和靖,一定要亲眼目睹这一刻。
奚和靖沉住气,看着案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脸上闪过一个危险的笑。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那个人来——
果然,在从屋顶传来的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忽然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朝那衣服坠了下来!奚和靖并不惧怕,无声地挥了挥手。瞬间风声四起,飞蝗一般密密麻麻的箭朝那黑影射去,果然尽数打在了那黑影之上!
但是,奚和靖立刻就发觉有什么事不对劲——怎的这么多箭打在身上,谢千秋竟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有个影子朝自己扑了过来。下一刻,他的喉咙便被紧紧地扼住了。
“都给我退下!”
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人在忙乱中都听得清清楚楚:正是谢千秋!
奚和靖骇到极点,也不敢挣扎,几乎是本能地喊出来:“都出来,退下!”
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们不得不一一现身。他们这才看清楚了,原先坠下的那个黑影哪里是谢千秋?不过是用细木枝撑起的一块黑布罢了。谢千秋正是趁着所有的箭都朝那黑布射去的时候,飞扑而下挟持了奚和靖!
原本藏在寝殿里的侍卫中,离奚和靖最近的,是大内侍卫统领范时敏。范时敏最重要的职责便是保护皇帝,所以他手里拿的并不是弓箭,而是一把足有三尺长的大环刀。
所以在别侍卫都忙着往弓上装第二支箭的时候,他的刀锋已经砍到了谢千秋身侧。
谢千秋竟像是耳朵上也长了只眼睛一般,一把揽过奚和靖便闪到了一边。范时敏挥刀再要砍过来,刀锋竟直直朝奚和靖肩头砍下!他大叫一声“皇上小心”,硬是在刀锋离奚和靖只有半寸处停了下来。谢千秋趁机揽着奚和靖再退一步,手里仍旧死死扣着奚和靖的咽喉,朗声说:“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退后一百步!”
奚和靖回过神来,用力咳嗽了两声。知道此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终究还是有些害怕了,跟着也喊:“听他的,把兵器都放下,退下!”
殿内的侍卫齐齐望向范时敏。范时敏一咬牙:“谢千秋!你还是快投降罢,你今夜是插翅也难飞了——乖乖听话放了皇上,我便向皇上求情,赏你个全尸;你若敢伤到皇上分毫,我范时敏必将你碎尸万段!”说着反手把刀把向前握着,轻轻放到了身前的地毯上。
范时敏一缴械,周围的侍卫便都立刻把弓箭都放下了。谢千秋冷静而锐利的眼神在殿内扫了一圈,忽然说:“都给我出去,叫外面的人也都放下弓箭!”
范时敏不甘就此罢休,望向奚和靖。只见奚和靖眉头已经拧成一团,仿佛痛苦万分。
——奚和靖确实是又痛又怕,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好出声呻吟,只得强自咬牙忍着。这时范时敏看过来,他顿时气得怒吼:“出去!都滚出去!”
侍卫们一个个地退到了殿外。范时敏最后走。他一步一步地往门边挪,眼睛仍旧盯着谢千秋的手不放。谢千秋微微一笑,“时敏,你放心好了,我今晚就是来拿件衣服,不会伤他。”
范时敏先是一怔,继而立刻又恢复了紧张的神情;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中满是怀疑。
“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千秋空着的手忽然甩了一下,一根细细的线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再抽回来时,原本放在案上的黑袍就到了他手里。奚和靖斜眼一看,原来那线的一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