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眼睫,低声问道:“生气了么?”程溏侧头躲过他的脸,咬牙道:“你那么爱干净,难道不嫌脏!”
他原来却在担心这个。纪雪庵笑得胸口微微振动,不依不饶亲了上去,“你这几日喝那么多药,连尿水都带着药香,哪里脏了。”程溏伸手去推他胸膛,“我怎么会这般……都是、都是被你弄坏了!”他语带责备,听在纪雪庵耳中却与薄嗔无异,他干得程溏shī_jìn,心中还隐隐含了骄傲。眼见程溏手足无措的样子,又生出一个坏念头,故意道:“你担心自己坏了,我叫祝珣来看一看可好?”
“你——!”程溏急得连忙抬眼瞪他,恰被纪雪庵吻个结结实实。他搂紧程溏温存了一会儿,怀中那具身体仍细细发颤,程溏脸上红得厉害,却略显病态。纪雪庵不敢再过分,心中也明白程溏体虚力弱,经历一场急风骤雨般的性事,精意又憋得太久,才会失态至此。他拿起帕子擦净两人身上的水,再唤侍女送来热水,仔细替程溏清洗一番。弄湿的被褥尽数换去,屋中火盆添上新炭,铜炉里燃起宁神香,纪雪庵抱着程溏,暖帐香眠,一时忘尽所有愁绪。
这一觉睡得极沉,错过晚膳,直至窗外夜幕降临。纪雪庵骤然被一阵拍门声敲醒,“雪庵,谷外出事了,快出来!”说话的人却是丰华堂,纪雪庵翻身坐起,一下窜至桌旁握住连璋,冷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丰华堂的声音十分急切:“你随我出谷看了便知!”程溏也被吵醒,揉着眼睛转过脸。纪雪庵走到床边替他掖好被子,“小溏,你继续睡,我出去一趟。”程溏霎时睁大眼,便要爬起来,“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纪雪庵按住他,一边飞快穿上衣裳,一边道:“你现下连走路都吃力,不要逞强。丰大哥他们与我同去,不会有事,你且听话。”程溏沉默片刻,才点头道:“好,我不给你们添乱。雪庵,你快去快回。”纪雪庵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道一个好字,便转身推门出屋。
天已经黑透,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过一场小雪。丰华堂手中提灯在廊下等纪雪庵,一见他便道:“边走边说,南香已经先去。”程溏担心纪雪庵,他又何尝不记挂木槿夫人,一刻都不愿多停顿。纪雪庵脚程虽远比他快,但不知他要走哪条出谷的路,只得蹙眉跟在他身后,“到底发生何事?”丰华堂忧声道:“桑谷虽不精通武艺,倒也有守卫,由谷中强壮男子自发在要道巡逻。这些人不过是寻常武夫,却聊胜于无。方才守卫传来急报,在谷外秘道发现了十来具尸体。祝谷主受惊不小,南香当即赶往事发处,我便急着来寻你。”
纪雪庵亦吃了一惊,“十来具尸体?是想要闯入桑谷的人么?”丰华堂深深皱着眉头,“桑谷出口布置着迷阵,绝无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入谷,但迷阵不伤人性命,况且那些人倒在阵外。”纪雪庵寻思道:“你的意思是,杀人的并非桑谷中人?”丰华堂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眼见为实,此刻胡乱猜测也无用。”
说话间,二人已沿着谷中一条贯彻南北的大道一口气走出老远。纪雪庵只觉周遭一片静谧,惟有风声透出诡异。桑谷的迷阵果然不同寻常,谷外之人不能轻易入谷,出谷之人却几乎觉不出异样。他跟着丰华堂转过几弯山路,忽然见前方火光点点,木槿夫人发上金钗闪过一道亮光,抬手招呼二人,“华堂,纪兄弟,快过来!”
纪雪庵足下一点,顾不上丰华堂,当先跃至木槿夫人身旁。她面带焦惶,身后站着四五个年轻人,手中举着火把,大约便是丰华堂所说的桑谷守卫。众人右手边一排树下,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人。纪雪庵定睛一看,不由面色微变。丰华堂此时亦走来,见到雪地上的尸体,忍不住道:“这身打扮……不是魔教承阁的人么!”
当初在青浮山,丰氏夫妇与落入地道的纪雪庵等人分开后,也曾与承阁杀手交锋数次,自然能识出他们身份。木槿夫人与纪雪庵皆不说话,脸色难看。那些桑谷守卫则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显然对死人身份十分意外。纪雪庵撇他们一眼,暗道凭这几人功夫,绝不可能杀得了十余名承阁杀手。况且魔教在天颐山脉并无对头,究竟是何人出手?承阁杀手出现在此处,多半意欲偷摸或闯入桑谷,对付他们的人若不是桑谷之人,到底是敌是友?这些念头在他心中滚过,纪雪庵面上并不动声色,沉吟片刻,从一旁桑谷守卫手中借过火把,蹲下身便要察看尸体。
他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正欲去扳地上死人的肩膀,忽听一声:“使不得!”众人一顿,纪雪庵抬头看去,说话的却是守卫之中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那人连连摆手,挨着纪雪庵蹲下,紧张得结结巴巴道:“这些人是中毒死的,不能乱碰。”木槿夫人奇道:“你怎么知道?”青年定了定神,从怀中摸了半天,才掏出一块手绢。他垫着手绢转过一具尸体的脸,却见那人平淡无奇的脸上一片青紫,嘴唇更是乌黑,五官扭曲成惊恐表情,看得人心中一突。青年小声道:“方才你们还没来,我不小心看到他的脸,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哩。他面上只见惊恐却无痛苦,想来中的是见血封喉的毒,一下就要了这些人的命。”他说着又指着那人的手道:“你看,他的手也是青的。”纪雪庵拔出连璋划开尸体胸前的衣衫,露出的皮肤却无异色。青年舒了口气道:“果然,若无猜错,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