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这玩具倒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确实的嗜好,即所谓秩序。嗜好的系列再加上幼年时期的记忆,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在夏日海上见到的luǒ_tǐ青年,在神宫外苑的游泳池见到的游泳选手,与表姐结婚的肤色浅黑的青年,很多冒险小说中勇敢的主人公。以前,我将这些系列与另外的诗一般的系列混淆了。
玩具也朝着死亡、流血和僵硬的ròu_tǐ冒头。学仆有的,悄悄地从他那儿借来的故事杂志卷首画上所能见到的充满血污的决斗场面、剖腹的年轻武士的画、中弹后咬着牙而鲜血从抓着军服的手之间流淌出来的士兵的画,小结[日本相扑中的等级之一]程度的不太胖的肌肉结实的相扑选手的照片……一看到这些,玩具马上就抬起它好奇的头。“好奇”这个形容词要是欠妥的话,将其换成“爱的”或是“yù_wàng的”都可以。
我的快感,随着懂得这些,渐渐有意识地、有计划地动了起来。直至进行选择、整理。如果认为故事杂志的卷首画的构图有不足之处,就先用彩色铅笔临摹,以此为基础加以充分的修正,画的都是些捂着胸上的枪伤,跪着的马戏团的青年;跌落下来摔破了头,半边脸被血污覆盖的倒在地上的走钢丝者等等。可在学校的时候,由于也担心放在大柜抽屉里的这些残虐的画是否会被发现,所以连课也无法好好听。我怎么也做不到画完后就匆匆撕毁扔掉,因为我喜爱玩具一类的东西。
就这样,我那不听话的玩具,别说第一次目的,就连第二次目的——所谓为了“恶习”的目的也没见完成,只是空度时光。
在我周围,发生了各种环境的变化。全家离开了我出生的那幢房子,分别搬进了一个镇上相距不到60米的两幢房子。一方是祖父母和我,另一方是父母和弟弟妹妹,形成了各自的家庭。这期间,父亲曾奉命出访,在欧洲各国转了一圈后归来。不久,父母一家又搬了家。父亲终于下了迟到的决心,想趁机将我领回自己家里。所以,经过了被父亲称为“新派悲剧”的祖母与我别离那一幕,我也搬到了父亲新搬的地方。与留在原处的祖父母家之间,已经隔着不少的国营线车站和市营电车站。祖母昼夜抱着我的照片哭泣。我如果破坏了每周一次住到她那儿的条约,她马上就大发雷霆。13岁的我有个60岁的情深意笃的恋人。
这期间,父亲留下家人到大阪工作去了。
一天,我因有点感冒没让去上学。这反到好了,我将父亲的外国礼品画集,搬了几本到房间里仔细地看了起来。特别是意大利各城市美术馆的导游册中所能见到的希腊雕塑的照片版,使我着迷。众多的名画,只要是luǒ_tǐ的,其中黑白的照片版与我的嗜好相吻合。这也许是出于它看起来更写实这一简单的理由。
我今天是第一次看现在手上的这类画集。因为吝啬的父亲怕孩子的手把它碰脏,就把它深藏在壁橱里,(一半是因为怕我被名画上的裸女所迷惑。即便如此,他真是估计错了!)我也没对此抱着像我对故事杂志卷首画那样的期待。——我向左翻着所剩不多的几页。忽然,从一角出现了一个我只能认为是为我所画,并在那里等待着我的画像。
那是收藏于热那亚罗索宫[意大利著名美术馆之一]歌德·莱尼的《圣塞巴斯蒂安》。
以斯提安风格的阴郁森林和黄昏天空的昏暗远景为背景,微微弯曲的黑色树干是他的刑架。非常俊美的青年被赤身绑在那树干上。双手高高交叉。绑着两个手腕的绳子系在树上。其他地方看不见绳结。遮着青年裸露身躯的,只有那松松地围于腰间的白色粗布。
我也看得出那是幅殉教图。但是,文艺复兴后期的唯美折衷派画家画的这幅圣塞巴斯蒂安殉教图,倒是幅散发着浓重异教芬芳的作品。因为在他那可与安提诺乌斯[约110—130,罗马皇帝哈德良宠爱的娈童]媲美的ròu_tǐ上,毫无在其他圣者们身上所见到的那种传教的艰辛和老朽的痕迹,只有青春,只有光彩、只有美丽、只有逸乐。
那白皙无比的luǒ_tǐ,被至于薄暮的背景前,耀眼夺目,那亲身作为大内虎威习惯了弯弓舞剑的结实臂膀,被抬到不过分的角度,使被束的双手正好在发顶上方相交,脸微向上仰,凝视着天上荣光的眼睛安详地睁着。在挺出的胸膛、收紧的腹部、稍稍扭动的腰间所漂动的都不是痛苦,而是摇曳着某种音乐般忧郁的逸乐。要是没有深深射入左腋窝和右侧腹的箭,往往会看成是罗马的竞技者,在薄暮中倚着庭园的树歇息的情景。
箭射入他那健美的、青春的肌体,像是要以无比痛苦和欢乐的烈焰,从内部燃烧他的ròu_tǐ。但是,没有画流血,也没有像其他塞巴斯蒂安像一样画上无数的箭。只有两支箭,将静谧、端庄的影子投在他那大理石般的体肤上,宛如投落在石阶上的枝影。
其他暂且勿论,上面的判断和观察,都是后来的事情。
在看到那幅画的一刹那,我的整个存在被某种异教的欢喜所摇动。我血液沸腾,我的器官充满愤怒的色彩。那巨大的,几乎要迸裂的我的玩具,前所未有地强烈地期待着我的动作,责难我的无知,并气愤地喘息着。我的手不知不觉地开始了没人教过的动作。我能感受到来自我体内的昏暗、辉煌的物体迅速奔涌而上的迹象。这时,突然它伴随着一阵头昏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