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刑侦专业人士就案情相互‘交’换意见,讨论了一会,另外两位省城来的专家组成员也加入进来,议来议去,都觉得这案子有些棘手。
没有线索,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目击者,无法确定是内部人员还是外来人员作案,亦或者是内外勾结,再加上二线材属于成品轧制车间,每天进出车间的人员数量多,成分复杂,除了车间自有的近千名工人外,还包括集团公司负责调配、发货的调度人员,经销商及帮其拉货的大车司机,各种备品备件的供应商……林林总总数千人,谁也脱不了嫌疑。
省厅派来的四人专家小组的临时组长姓赵,是省厅刑事罪案调查处的副处长,综合了几位同僚的看法之后,向冯庆华提出以下几条建议:
一是将现场采集到的‘毛’发、指纹等样本带回省厅进行分析比对,不过考虑到庞大的人员基数,这方面的工作量相当大,短期内不会出结果,最终能否有收获也不敢保证;
二是集中‘精’干力量对有可能涉案的人员和案发期间进出厂区的车辆进行大规模排查、走访,由于牵涉面太广,这个工作量也不小,必要的时候,可以请省厅增派人手支援;
三是从失窃财物的去向以及案犯可能的销赃渠道入手,逆向调查、推理。
四是……
冯庆华早已经就类似的‘摸’排工作进行了相关布置,听这位赵处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概括起来其实不过四个字,“大海捞针”,无非也都是些传统的侦破手段,没什么建设‘性’可言。
慎重地考虑了一会,他点点头,“感谢赵处长和各位专家的指导意见,咱们基层单位人力、设备有限,还得请各位省厅领导大力支持啊,另外,咱们是不是就这些情况向专案组的领导们汇报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杨昆在旁边听得真切,忍不住就想发笑,别看老冯面相憨厚,这太极推手玩得当真是炉火纯青。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老社会,他能看出来的,别人自然也能看出来,省厅的几位来人只负责技术支持、侦破指导,案件能否顺利破获,和他们自身干系不大,对于老冯变相地推诿责任的说法不会有什么意见,那位肖厂长可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邺钢实行产销分离,线材厂只管生产,不负责销售,作为二线材的生产厂长,肖厂长就是这里实质上的一把手,价值200多万的核心备件失窃,除了库管、保卫等工作人员之外,就以他要担的领导和监管责任最为重大,而且这批辊环能否顺利追回,还关系到检修结束后的投产问题,甚至能间接影响到他的职务和前途。
涉及到切身利益,肖厂长对于案情侦破的渴望远比任何人来得热切。
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就没有破不了案子,或早或晚,全在于办案人员和领导重视程度不同罢了,冯副支队这么说,除了兴灾乐祸之外,也有故意夸大破案难度的嫌疑。
说到兴灾乐祸,邺钢家大业大,效益好、员工收入高,自有的生活、服务设施相当完善,有句笑话形容得相当贴切,“作为邺钢人,生老病死基本上不用出大‘门’”,因为有求于外单位、系统的事务不多,邺钢上下一向盛气凌人、我行我素惯了,偶尔遇到这种超出自身能力体系范围的突发事件,人家表面帮忙、暗中笑话也就不足为奇。
就拿眼前这桩特大盗窃案来说,案情报到市公安局和市政fu之后,有关领导相当重视,市委、市政fu两位大老板亲自批示,迅速成立了以市局一把手挂衔、主管刑侦副局长带队的专案组,称得上是雷厉风行。
可结果呢,除报案当天,专案组的几位正副组长过来看了看现场,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场面话之外,这么多天过去,肖厂长压根没能再见到他们一面。
所以,对于所谓的专案组,肖厂长基本上不抱什么信心——案子破了,是领导指挥有方,破不了,是下属办事不力,这就是专案组存在的唯一用途,在他看来,能否破案的真正关键,还在负责具体侦办任务的冯副支队和他手下的这帮一线干警们身上。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肖厂长对冯副支队的‘性’格和脾气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当冉衔袷担之所以怀疑他在有意夸大破案难度,肖厂长有他自己的想法和依据。
警察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办案也需要经费,人家来帮你们破案,这办案经费自然要你们来出,至于出多少、怎么个出法,人家警察同志总不好意思明码标价,将案情说得越夸张,破案的难度越高,你们掏起钱来也就越利索不是?
虽然长期工作在生产一线,不过肖厂长能在偌大的邺钢集团‘混’到中层干部的职务,手底下又管着上千号工人,智商和情商自然是出类拔萃的,知道有求于人就不能吝啬‘花’费,事实上,他也不在乎这点办案经费,只要能将冯副支队等人的办案积极‘性’调动起来,甭管多少钱,只要对方敢要求,他就敢向总公司申请。
只是眼下当着几位省厅来人的面,肖厂长却不好明着请冯副支队谈条件、提要求,看时间已近中午,就安排大家到邺钢内部招待所吃工作餐,在分配车辆的时候,他请几位省厅来人坐了自己的桑塔纳,自己钻进了冯庆华的切诺基。
刚才讨论案情的时候,杨昆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老冯身后,老冯不主动介绍,肖厂长便下意识地把他当作了冯副支队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