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样子吗?”徐桉尽力平静地问。
陈沐阳仰头看向他,徐桉一阵心惊,陈沐阳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当时只看到他的背影。”
徐桉没说话,陈沐阳以为他是想帮自己找到那个人,又补充道:“记不记得都无所谓的,当时他们已经给过赔偿的。”
徐桉抬眸,看向陈沐阳。陈沐阳的面色如常,依旧温和,只是透露出一丝苍凉,徐桉垂下头来,喃喃道:“赔偿有用吗……”
徐桉的声音很小,陈沐阳只听到模糊的一句话,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微微垂着眼睑,想了一会儿,笑了笑,没回答。
第12章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杯子里的药也凉下来些,徐桉喝下后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陈沐阳起身要去拿杯子时,徐桉把贴在额头上的冰宝贴撕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不太凉了。”
“那再换一个吧。”陈沐阳转手打开一旁的医药箱,拿出一张新的冰宝贴撕开后递给他。徐桉接过去,陈沐阳看他贴好后开口问道:“徐先生,您想吃什么,我去帮您做一点吧。”
其实徐桉没什么胃口,但总不好再让陈沐阳为难,于是只好说:“喝粥吧,清淡一点的粥。”
陈沐阳点头应声,将要转身走时,徐桉又问道:“你中午要回家吗?不回的话就在这里一起吃吧。”
陈沐阳想了想,点了点头,拿上杯子出去了。
粥煲好时已经接近晌午,陈沐阳去主卧叫徐桉吃饭。他一推开门,看到徐桉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大概是感冒药起了作用,他不再胡乱地埋在被子,透过被子看到的身体轮廓也舒展很多。陈沐阳小心地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帮他展了展被角。睡梦中的徐桉,眉头舒展下来一些,鼻梁依然坚挺,薄唇微粉,因为生病而略显苍白的面色衬得脸部线条柔和许多,配上额头上的那张冰宝贴,又显出几分小孩气。
陈沐阳笑了笑,轻轻地郑重说道:“徐先生,谢谢你。”
徐桉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他朦胧着睁开眼睛,房门关着,屋里没有陈沐阳。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了一些,外面的光线透进来,屋里明亮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闷。他抬手掀开身上的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撕掉额头上的冰宝贴。
他刚走进客厅就看到了蜷着半个身子睡在沙发上的陈沐阳。他侧坐在沙发上,上半身靠在沙发背上,一侧耳朵倚着沙发,下巴微微仰起一些。姿势看起来不很舒服,表情却依然温顺。室外光线透过窗子打进来,有一些落在他头发上,泛着明晃晃的光泽,小奶猫般惹人心软。
徐桉转身回到卧室里,拿了绒毯出来,小心翼翼地帮陈沐阳盖好。
很多时候,甚至一直以来,徐桉都觉得陈沐阳这个人太柔和了,柔和到仿佛他拥有全世界的温暖,所以能够对伤害和痛苦毫不介怀。苦蕊酿成蜂蜜前的过程,被他压在心底,绝口不提。
太柔了,柔的让人心软,又冒出一点点心酸。
徐桉的手指捻了捻绒毯,转身去了厨房温粥。
燃气灶打开的声音在沉寂的房间里显得刺耳,他扭头去看陈沐阳,见他还睡着才放下心来,拿起勺子缓缓搅动锅里的粥。
许是粥香诱人,徐桉温好了粥,陈沐阳也醒过来。徐桉往桌上摆碗筷时正好和陈沐阳四目相对,他朝对方笑了笑,陈沐阳也微笑着回应,把身上的毯子叠好后去了餐厅。
两个人面对面喝粥。大概是有了烟火气息,屋内仍是一片静寂,却不再觉得冷漠。
徐桉喝着粥,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出意外后,你没有安装义肢吗?”
陈沐阳愣了愣,才抬起头回答道:“装过一次的。”
他的声音不似平常,平静地甚至包含了些疏离在里面。徐桉抬头看向他,后者却垂着眼眸兀自搅动着碗里的粥,没再说话。
徐桉咬了咬唇,问道:“那后来呢?”
陈沐阳盯着碗里的粥看了很久,反问徐桉道:“徐先生,你不是问我赔偿有用没有吗,现在我告诉你,赔偿有用的。”
陈沐阳声音坚决,徐桉一抬头,刚好撞进陈沐阳的眼睛里,他看到对方目色平静,唇齿张合。
陈沐阳说:“它没救我的腿,但救过我爸的命。”
第13章
徐桉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故事里的小孩以一场意外为开端,陷入无尽的无助与无奈中,被生活的手逼迫着成长。从截肢到休学,再到举家陪同父亲四处求医,每一件事都作为直截了当的结果硬生生地甩进他怀里,不容他质疑,更不容他稍作喘息。
要向前走,不能软弱,故事里的小孩默默提醒自己。
徐桉听过那些困难,却只在眼前人的眸中看到一片清朗,像雨后山间的雾霭,洁白仿若新生,却带着不可抛却的厚重感,氤氲着薄薄的水汽,难以消散。
“截肢手术后,伤口愈合的情况不错。我按照医生的建议,装了义肢。可我那时候才十五岁,还在长身体,义肢装了一年多点,残肢就顶到了接受腔,就需要换新的。那时候家里商量,要不先缓一缓,毕竟安装一条好的义肢并不便宜。”
陈沐阳垂下眼睑,目光落在粥上,嘴角不自觉地笑了笑,看得徐桉心里发涩。徐桉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陈沐阳依旧低着头,轻声说道:“只是那时候没想到,缓一缓要用这么久。”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