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在了地上,踢到路边。
“你们两个,双手抱在头上,蹲在路边!快点!”男人舔着蜕皮干裂的嘴唇,眼睛里闪着焦灼的光,一边不停地把重心在两只脚上换来换去,但手中的猎q始终直直地指着盛锐的头。
两个人双手抱头并排蹲在一起,标准的俘虏状。
男人走到了他们面前。盛锐不敢抬头,只好盯着眼前这双脚。松松垮垮的裤脚下面,露出一双沾满泥浆的黄褐色系带皮鞋。裤子明显过于肥大,但这双鞋看起来似乎是合脚的。鞋帮半高,鞋底周围露出一圈用来抓地的钉子。乍一看像是民用的登山靴,不过盛锐在脑中搜索了一下,确定自己曾在一本图鉴上看到过,这是德军山地师的靴子。
他迫使自己冷静,试着想对策。
这小伙子八成是个逃兵,那把刺刀说不定也是他故意扔在那里的,或许是打算劫辆车。但他显然并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否则自己和08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如果可以试着稳住他……
不远处的草丛忽然哗啦一响。盛锐心里一惊:他还有同伴吗?
又一双脚出现在不远处的视野中,是姑娘的脚,穿着两只样式不同的皮鞋,同样沾满了泥浆,好像狼狈地赶了很远的路。
“你出来干什么!别靠近这里!”小伙子着急地喊道,语气关切。
新出现的脚犹豫着往后退了退,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你想拿他们怎么办?”
小伙子喘了两口气,像在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们看见我们了,不能留。你……你走远一点,捂住耳朵。很快的。”
08这时说话了:“山里有游击队,你会把他们引过来的。”
小伙子突然激动起来:“你闭嘴!你tmd给我闭嘴!被游击队发现,也比被你们这些混蛋发现好得多!”
他所说的“你们”大概是指党卫军。或许他曾经目睹过什么,使他对这些人怀有强烈的憎恶和恐惧。
没什么比一个拿着武器又情绪激烈的人更可怕的了。再不想办法,局面怕是要失控。
盛锐一咬牙,抬起了头:“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他对你们没有威胁!”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姑娘,她用深色的围巾包着头脸,看不清面貌,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兔子。
“你说什么?”小伙子看向他。
“相信我,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为什么?”
盛锐作出难以启齿的表情:“因为……因为我们……”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是同x恋。”
“……”08默默看了他一眼。
因为德国的175法案,这个年代欧洲同x恋的处境艰难。党卫军头子希姆莱曾在他的讲话中警告手下的军官们:“在我们党卫军队伍里,每个月都有一件同x恋事件发生。……这种人要正式降级,清除出党卫军队伍并移送法庭审理。他们还将根据我的命令关进集中营,如果有人企图逃跑,杀无赦。”【出处见作者有话要说】盛锐用下巴指了指08:“他怀疑我们上了盖世太保的逮捕名单,我们头脑一热,连夜逃了出来,被发现的话就完蛋了。我们现在只想跑得远远的,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你看他的肩章,他是后勤部队的,只管运输物资,其它的什么都不做,你用不着害怕他。车你开走,放了我们好不好?求你了。”
“你在胡说!你只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小伙子再一次焦躁地舔了舔嘴唇,一指他们身后的来路,“这明明是从特尔尼出城的路,你说你们是连夜逃出来的,一夜加一上午,就跑了这么远?”
反正话已出口,盛锐索性把戏份做足:“这都怪我。本来我们只是从城外路过,可是我……我想去圣瓦伦蒂诺教堂祈祷一下,求神灵保佑我们。”他换上一脸泫然欲泣之色,“他说我们不能进城,太危险了。我真应该听他的话才对,可我……我实在太想得到一点祝福了。”
他的演技爆表,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生死相依的苦命鸳鸳。
这个宝似乎押中了。小伙子的脸色有所缓和,微微露出一丝“同是天涯苦命人”的相怜之色,q口举棋不定地在放下和瞄准之间动摇着。姑娘心肠更软,叹口气拽了拽小伙子的胳膊,用带着意大利大舌音的德语轻声说:“算了,放他们走吧。”
小伙子还没说话,东边的道路上传来了动静。有车从跟他们相反的方向开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希姆莱的讲话内容引用自《不该被遗忘的人们——“二战”时期欧洲的同x恋者》第102页,[法]让·勒比图著,邵济源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第七章 遇险
隔着山路拐弯,还看不见那辆车的影子,只听见引擎声渐渐清晰。
“快点,你们躲起来。”08压低声音说。
三个人顾不得许多,猫着腰钻进路旁的草地和灌木丛里。这里比路面稍低一截,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一辆车停了下来。
有个趾高气扬的声音用德语问道:“你为什么停在这儿?”
“报告少尉,我的车胎漏气了,刚刚换好。”08的声音回答。
他说的是党卫军的军衔“uurr”,这让盛锐心头一紧。
“去特尔尼是往这个方向吗?还有多远?”
“是的,还有十公里。”
双方又简短地对了几句话,车轮摩擦地面的隆隆声再度响起,朝着三个人藏身的方向驶来。
盛锐拼命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