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桓和王得仁养着十多万大军,每个月左手进,右手出,银钱像流水般哗哗淌过,落进自己口袋的却没有多少,但在章于天和董学成看来,金王二将攒下了多少座金山银山,却不愿拿出来一些和大家分润,是可忍,孰不可忍?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况且章于天和董学成来江西上任后,金声桓一直不怎么买账,拥兵自重,桀骜不驯,堂堂封疆大吏却要看人眼色行事,当然要奋起反击,开始收集对方的黑材料。
金声桓和满清之间本来就有矛盾,远远谈不上忠诚,发现自己的把柄落在章于天和董学成这两个政敌手里,立刻堵死了所有的退路。一不做,二不休,他本来就有几分凶狠果断的枭雄潜质,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南昌举兵反清!
当初阿济格大举南下的时候,南明官军提起八旗兵都怕得要死,左良玉数十万大军才会不战而降,金声桓那个时候绝没有造反的心思。但投降满清几年来,他对清军的战斗力有了直观的了解,觉得八旗兵就那么回事儿,并非三头六臂,不可战胜。
金声桓很长时间都没有想通,大明九边精锐,四川白杆兵,关宁铁骑等等,都是天下闻名的强军,怎么碰上鞑子就下软蛋,李闯纵横天下无敌,也被清军打得落花流水……八旗兵虽然是一支强军,但也没强到这种地步啊?
王得仁却对所谓的九边精锐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大明朝到了崇祯末年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九边精锐已然名不副实,变成了一群不会打仗的软脚虾。八旗兵也就在北方欺负欺负他们,到了南方就不灵了。至于李闯嘛,进了北京之后就昏招迭出,退守陕西更是战略上的致命失误,被清军打败理所当然。
闯王不敢闯了,还叫闯王吗?
“大帅不用担心,我等坐拥雄兵十万。进可攻取武昌南京,退可守江西坚城险要,何必再受鞑子的窝囊气!”王得仁原来是白旺部将王体中手下的偏将。跟随王体中降清之后,被金声桓暗中拉拢,杀掉王体中自领其军,从此和金声桓就紧紧地绑在一条船上。
金声桓一摆手。咬牙说道:“不错。这些日子被章于天那狗贼刁难,着实受了不少腌臜气,这就先去把他宰了!”
气势汹汹直奔巡抚衙门,命军兵把章于天带上来,章于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又到底是封疆大吏,所以士兵们给他留了三分体面,没有用绳索捆绑。一见到金声桓。章于天赶紧抢步上前,伏地跪倒。口中连称死罪。
“犯官冒犯大帅虎威,实在是死有余辜,我愿弃暗投明,为大帅马前驱遣,还请饶我一命!”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眼看金声桓全军上下都剪去了辫子,摆明车马的造反,章于天为了保住性命,马上投降也要反清归明。
搞什么搞!你投降了,我还怎么杀你出这口恶气?金声桓手按佩刀,目光如冷电般上下打量着章于天。
如果按照金声桓的本意,当然拒绝投降,非杀了章于天不可,但江西现在形势未定,章于天身为江西巡抚,留他一命多少都有些用处,考虑再三后,金声桓终于松开了刀柄。
“既然如此,就委屈章军门做个提调官,到我军中督造车辆吧。”
给你个不入流的小官,累死累活不说,随便找个茬就能收拾你一顿,等到江西局面稳定,再寻个罪名把你一刀砍了……金声桓虽然暂时饶过章于天,其实却没怀好意。
“多谢大帅不杀之恩!”章于天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董学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因为直接得罪了金声桓,虽然再三求饶,金声桓也毫不犹豫地把他斩首示众。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总得见点血腥才行,董学成的人头正好用来祭旗,与他同时被杀的,还有江西布政使迟变龙、湖东道成大业等人,其他文武官员眼见大势所趋,不敢再对满清效忠,而是反戈一击加入了造反的阵营,一时间文武强半从贼,尽弃顶带而换冠裳……
因为事起仓促,金声桓还没有和南明达成具体协议,所以在安民告示中自称豫国公,王得仁称建武候,这也是先斩后奏的意思,起兵的时候事急从权,我已经对外公开宣布了,隆武朝廷总得给几分面子,就按照这个条件封官吧。
张榜安民,遍驰檄文,江西各地大多是金声桓和王得仁的部将,接到檄文后云起响应,吉安府守将刘一鹏、李士元首先宣布率部归附,紧接着饶州守将潘永禧,袁州守将汤执中、盖遇时也据城反正……短短的一个月内,江西大多数地区再次回归南明的版图。
弘光朝的大学士姜曰广是江西新建人(今属南昌市),罢官后在家隐居,金声桓、王得仁三顾茅庐,请其出山,以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的名义号召远近,又招揽了一批明朝旧臣负责政务,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各个重要的位置。
姜曰广是东林党人物,与史可法、高弘图并称“南中三贤相”,弘光朝担任礼大学士,在政治斗争中不敌马士英,祈休回乡。此人虽然属于东林一脉,但到底有过入阁拜相的经验,管理半个江西省绰绰有余,很快帮助金声桓稳定了江西局势。
站稳脚跟之后,金声桓率部出征,讨伐仍然没有反清的临江府和九江府,大军所到之处,临江府的江宁绿营全军覆没,九江总兵冷允登则开城投降,率五千人马加入明军……金声桓至此已经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