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的运气不错,那柄剪刀刺进胸口后被肋骨卡住,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失血过多,而且又惊又怕,所以当场导致昏迷,等到半下午的时候就醒了。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胸口疼的厉害,睁开眼睛一看,几个身穿白衣带着口罩的医官正围在旁边,一个个满手鲜血,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醒了啊,别乱动。”
一道刺眼的阳光正照着眼睛,刘婶立刻做出判断,这里绝不是死后的阎罗殿,能有这么大太阳的,要么是天庭仙境,要么是那个不太美好的人间:“我死了么?啊,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杀人啦!”
胸口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刘婶不由得魂飞魄散,大声惨叫,自杀未遂的人的很少会马上再自杀一次,她这会儿非常惜命,和拿着剪刀捅自己的时候判若两人。
“这里是楚军的医馆,别大喊大叫的,更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在医官看来,刘婶能发出这么洪亮的海豚音,说明她的身体没有大碍,也就是个轻伤员,把伤口缝合后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听说他们是楚军,是自己的仇人,刘婶更被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们对自己开膛破肚,是要挖肚子里的心肝下酒!
她拼命地挣扎,身子扭来扭去,几名医官一起动手,才把她死死按在手术台上,其中一个飞针走线。手指像善于绣花的大姑娘般灵巧,很快把她的伤口缝到了一起。
刘婶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们摆布。一串绝望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声嘶力竭地不停叫着:“我得罪了总爷,要杀要刮都随便,就是别伤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那几个医官却面无表情,自顾忙着手里的活计。这个年代的外科手术没有麻药,手术台上的伤员什么表现都有,像刘婶这样的已经很温顺了。
过了两天。刘婶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家人,见老娘真的还活着,刘大成和小红向跟着的几名楚军军官连连磕头,再三表示感谢。并且做出保证:既然楚军救了自家老娘一条命。他们就不会再打官司,那两亩四分地也不要了。
这几名楚军军官是情报局的人,专门抽调来查刘婶的案子,为首的正是甘剩,这个案子如今闹得很大,甘剩也不敢轻易表态,只是记录下他们交谈的内容,然后安慰几句。让刘婶好好养伤……
汪克凡回到长沙的时候,刘婶的案子正闹得满城风雨。因为军民之间发生了流血冲突,还死了好几个人,这件案子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舆论大多对楚军不利。
虽然刘婶一家被楚军抓走,但死去的那几个人也有家属,他们不停到处告状,湘潭县、长沙府、三司衙门,甚至湖广总督章旷那里,长沙府里的士绅们也联名递了一份状子,请长沙知府许秉中主持公道,要求楚军严惩杀人凶手,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上至湖广总督章旷,下至湘潭知县王夫之,文官们的态度各不相同,以王夫之为首的一批文官非常强硬,和士绅们暗中通气,不停向楚军施加压力,章旷和许秉中则比较,抱着一个拖字诀,迟迟没有表态。
楚军内部,对如何处置这件事也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这件事背后明显有人在煽风点火,很多将领都被激起了脾气,主张强硬应对,反正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就随着那些士绅文官去闹,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汪晟等另一批将领却认为楚军工作队有错在先,又出动军队镇压闹事的百姓,应该做出一定的让步,惩处犯错官兵,以平息事态。
卷入流血冲突的是吉安营,王鼎和顾宗福作为直接负责人,都表示愿意接受一切处罚,不给汪克凡惹麻烦,士绅地主的力量大多是隐形的,就像一张弹力十足的大网,总是找不到受力点,没必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这是两件事,搀和到一起就乱了,要分开处理。”
汪克凡对众人说道:“咱们军中早有条例,任何人不能冲击军事机构,所以吉安营做的不错,有功无过,这个调子要先定下来。”
“可咱们到底伤了人,这么说恐怕会激起民怨,把事情闹的更大。”王鼎作为吉安营的主将,心里有很多顾虑:“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件事处置的不好,别有用心的人也会抓住不放,给军门惹来麻烦。”
“是啊,咱们当兵的,有本事应该去打鞑子,对老百姓动刀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顾宗福的吐槽仍是那么犀利:“这回不惩处我们吉安营,将士们以后有样学样,到处欺负百姓,早晚军心都散了。”
“军法不是儿戏。如果军法有什么错漏,将来可以修改,但在修改之前就必须严格执行,我如果这次惩处了吉安营,将来各营碰到其他的事情,都免不了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汪克凡说道:“况且话说回来了,事情闹到这一步,根子还在丈量土地上面,那些士绅文官气势汹汹的,就是因为我们碰到了他们的痛处,这种关键时刻决不能让步,否则丈量土地就搞不下去。”
“丈量土地?这件事很重要么?”王奕突然发问,他平常专心练兵,不关心其他的事情。
“当然!”王鼎、汪晟、谭啸等几个人异口同声的答道,语气非常肯定,他们的家里都是大地主出身,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深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
滕双林向他解释道:“谁家有多少田产,是旱田还是水田,交的钱赋都不同,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