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泰派黄澍责问马国柱,马国柱不知如何应答,熊立春却劝他认下所有的责任。
苏瑾立刻就恼了,大声喝道:“胡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给督抚大人添乱!”
这几天他反复揣摩,已经明白了马国柱的用意,无论鸡笼山还是新建镇,打了败仗都要先把自己摘出去,绝不能为别人顶缸。要知道,战场上都是牵一发而全身,如果承认鸡笼山和新建镇失守是马国柱的责任,后面就会有一连串的屎盆子扣到他的脑袋上,甚至成为整个南昌会战的替罪羊,哪怕贵为江南总督,马国柱也承担不了如此严重的罪名。
熊立春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苏瑾当然要抓住机会,狠狠踩他两脚。这个姓熊的仗着督抚大人的宠信,最近出尽了风头,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苏瑾早就看他不顺眼。
见他抢着说话,还指手画脚的,马国柱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不过他的心里也存在同样的疑问,就没有阻止苏瑾,只是盯着熊立春。
熊立春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恭敬说道:“末将只是以为,鸡笼山和新建镇打了败仗,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大将军既然问起,不妨实话实说。”
旁边的田友一愣,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只是变成了疑问的口气:“什么?实话实话?”
田友当初负责和谭泰直接联络,谭泰本来对他说得好好的,马国柱到了丰城县后却突然翻脸。不但田友的他非常被动,而且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马国柱的脸色越发难看。什么叫实话实说?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熊立春嘿嘿一笑:“实话实话嘛,其实也不对,应该说的更严重些,越严重越好,干脆就把鸡笼山和新建镇失守的责任都揽过来,看大将军如何处置……”
……
谭泰对马国柱的态度变来变去,一会像春天般温暖。一会像冬天般冷酷,表面上看来莫名其妙,其实都是跟着战场形势在转。
当初听说马国柱打了一个难得的胜仗。谭泰为了得到缴获的装备物资,才对马国柱好言有加,先力求把他稳住,但在屯布儿的身上寄予了更大的希望。
南昌破围之后。谭泰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仿效博洛谎报战功,把败仗说成胜仗,最起码也是不胜不败,或者有胜有败的局面,清军只是向九江战略转移而已。
既然有胜有败,就得有具体的战绩,可惜清军一败再败,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马国柱打的这个胜仗。但是。马国柱的部下都是江南绿营,属于来帮忙的客军。他们打了胜仗,总不如八旗兵自己打个胜仗更有说服力。
令他失望的是,屯布儿连番血战,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最后还是没能消灭岳州营,如此一来,他在马国柱面前就显得很被动了。
谎报军情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参与此战的清军必须精诚合作,共同进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口径一致。对于能否做到这一点,其他人谭泰并不担心,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马国柱,以及他手下的江南绿营。
万一马国柱胆小怕事,不敢干怎么办?
万一马国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摆不平怎么办?
万一马国柱暗藏后手,以后捏着自己的小辫子怎么办?
万一马国柱……
谭泰越想越担心,马国柱如果不配合,别说闹到鸡飞蛋打的地步,就是只在暗中捏着自己的小辫子,以后也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了。
无论如何,都要把马国柱拖下水!
但是,屯布儿打了败仗,唯一的胜仗却是马国柱打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国柱已经成功上岸,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除此之外,十万清军只靠江南绿营打了一个胜仗,八旗兵却损兵折将,寸功未建,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谭泰必须捏造一场子虚乌有的大捷,利用马国柱缴获的装备物资,把功劳安到八旗兵的头上。如果换成别人,谭泰这样抢功劳,抢了也就抢了,不怕那些小鱼小虾能翻了天,但是马国柱却不是小鱼小虾,而是堂堂江南总督,仅凭一个征南大将军的头衔,谭泰也压不住他。
既要把他拖下水,还要来个黑吃黑,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关键时刻,黄澍献计,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大将军先捏住马国柱的小辫子,就不怕马国柱来捏大将军的小辫子。
“好!黄先生果然高明!”
谭泰单手伸到脑后,捋着金钱鼠尾小辫子,对黄澍连声称赞。对他这样能征善战的大将来说,给马国柱找几条毛病不要太简单,对着军情报告再看了一遍,就从鸡笼山、新建镇等几场战斗中发现了很多疑点。
黄澍再次献计,一定要揪住这些疑点不放,给马国柱一个下马威,先把他的气焰打下去,然后要圆要扁就任由大将军揉搓。谭泰深以为然,等马国柱到了丰城县后,避而不见,却命黄澍对他严加责问。
按照谭泰和黄澍的如意算盘,马国柱必然会拼命辩解,但在谭泰这样的专业人士面前,又必然会被驳斥得理屈词穷,走投无路,然后突然放他一条生路,再随便给点甜头,不怕他不下水,不怕他不合作……
事态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马国柱不但没有一句辩解,还大包大揽的,把鸡笼山和新建镇失守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声称本想自尽谢罪,只是罪孽深重,不敢一死了之,还拿出两封早就写好的请罪折子,请谭泰代为转交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