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以重步兵冲阵,势不可挡。⊙
在清军进攻的箭头部位,枪兵营的方阵前面几排立刻被撕开一个口子,楚军士兵前赴后继的上前补位,却无法减缓清军的前进速度。长枪阵的优点在于互相掩护和互相配合,以长击短,令敌人无法近身,当清军的重步兵打开一个缺口后,仓促上前的长枪兵无法协调一致的发起进攻,最多只能完成一个刺杀的战术动作,清军的重步兵不格不架,只是一头撞进他们的怀中,手中的钢刀左劈右砍,卷起一片雪亮的刀光,楚军的长枪兵接二连三地倒在血泊中。
“乱搞!”丁宗望忍不住骂了出来。
敌人的势头太猛,后排的长枪兵就应该稳住阵脚,不要急于上去反攻,要知道越到后排,楚军火枪兵和弓箭手的支援越强,八旗兵的锐气消耗完了,这波进攻自然会失败。但是这些长枪兵大多是新兵,只记得前方同伴牺牲后就必须补位,前面几排的防线虽然已被摧毁,还是乱哄哄的往前冲,凭白增加了许多无谓的牺牲……在清军冲阵的接触面上,人喊马嘶,刀枪碰撞,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场面非常混乱,士兵们无法听清军官的命令,只能看着同伴一起行动,一个人往前冲就会带动一群人往前冲,后面几排的防线变得越发单薄,形势越来越危险。
战争是各种因素合力的结果,战场走势千变万化,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制胜教条。这次战斗中正确的选择,在下一次战斗中就可能是错误的。新兵们只有闯过一次次生与死的考验,才会形成一种本能。在战斗中总是做出最正确最合理的选择,这些新兵们非常勇敢,但是大多空有一腔热血,一个接一个倒在了残酷的战场上。
冲阵的这些清军重步兵,却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凶狠地撞进楚军的长枪阵,又把冲上来补位的新兵一个个砍倒,钢刀劈进活人的手感,鲜血迸溅和长声惨呼的刺激。都让他们感到一种嗜血的亢奋,唤醒了体内最原始的凶蛮和残忍,红着眼睛继续向前猛攻。
打疯了!
满清几十年前还是落后的渔猎民族,说白了就是一群崇尚杀戮和武力的野蛮人,八旗兵的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兽性,入关这几年虽然迅速腐化堕落,但一旦发起飙来,还是比农耕社会的汉人士兵凶狠得多,每砍倒一个楚军士兵。他们眼睛里的血丝就多了几道,变得更加疯狂和凶狠,朝着长枪阵的后排直冲而入。
一冲破阵!
长枪阵的后排本来就已非常单薄,八旗兵却越战越勇。左右两翼的长枪阵几乎在同时被清军重步兵从中间劈开,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对穿,随着一阵嚎叫和欢呼。清军前锋冲入后面的火枪兵和弓箭手阵中,挥刀拼命砍杀。在他们身后,更多的重步兵从缺口处一拥而入。向左右两边迅速扩大突破口,企图把楚军彻底击溃。
楚军新兵虽然勇敢,但在战事不利的时候却缺乏韧性,看到清军太过凶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同伴们接二连三的被砍倒,被杀死,新兵们终于顶不住了,随着第一个人转身逃跑,整个枪兵营都彻底崩溃,后面的弓箭手和火枪兵也一起转身向后逃命。
在他们后面七十步外,是一排手提钢刀,面无表情的的督战队,溃兵们冲到跟前,钢刀毫不犹豫地当头砍下,溃兵们被接连杀死七八个后,自发地向两边一分,从督战队的两边跑了过去,没有对后面的楚军军阵造成冲击,督战队也就没有继续截杀。
随着楚军枪兵阵的崩溃,清军重步兵也摊开了攻击面,就像拳头变成了巴掌,追杀一阵后自己就停了下来……随着一面面战旗闪开,他们愕然发现,楚军两翼的枪兵阵虽然崩溃了,却没有引起连锁反应,四角的刀盾兵依然保持着严整的阵型,正在后排士兵的掩护下缓缓向内收缩。正前方的那一排督战队后面,则是一排用大车、鸡公车和粮包辎重筑成的简易工事,一八二旅的外壳虽然被砸碎了,里面却还有一个更加坚硬的内核!
“有点意思!”清军后阵,主将尼满微微颔首。
难怪楚军屡战屡胜,连郑亲王数万大军也折在他们手下,果然有人所不及的长处,一八二旅的阵型已经被打破了两个大窟窿,换成八旗兵也会出现严重的混乱,他们却能虽败不乱,仍然保持着防御的弹性,这难道真的是一支新兵部队吗?
尼满很不理解,一边督促击鼓吹号,继续发起进攻,一边仔细观察楚军的阵型,终于发现了一点特殊之处……楚军阵型中,每个战斗单位都有很强的独立性,在一面面非常显眼的战旗下,楚军士兵保持着严格的纪律,一个连被击溃了,另外一个连却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枪兵营被击溃了,刀盾兵却能够坚持战斗,这种战斗单位的精细化指挥,就连号称天下无敌的八旗兵也做不到。
这是编制和组织架构的问题!
尼满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戚家军,也是高度精细化的战斗单位,十二个人的鸳鸯阵就包含好几个兵种,一层层叠加上去组成一个几千人的混成旅,打起仗来弹性十足,当年威震蓟州。眼前这个一八二旅虽然还达不到戚家军的程度,但内在的本质是一样的,假以时日的话,必然也是一支强军。
“一定要把他们打垮!”尼满知道,一八二旅就是一只尚未成年的猛虎,如果不趁今天这个机会把他们消灭,日后就会变成了清军的强敌。
清军重步兵收拢队形,重新捏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