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诧异。
他挥了挥衣袖,让周氏通知蔚云置备热汤沐浴。
全身浸在热汤里时, 萧弋舟仰起了头,心上的不适和憋闷感随着一整日的消磨,终于化成疲倦,于热汤之中离体而去。
屋内只剩昏暗的烛火,透过碧纱橱传来微弱的女人的呼吸声。
头痛感也随之消失。他慢慢地出了口气。
并不是不信嬴妲, chū_yè那晚没有落红,然而他知道,在这之前她没有过男人。事关公主尊严和曾经的大国体面, 也事关她对他的忠贞,她不会骗他,何况她那时比他还要生涩……那一夜的美好和慌乱重临心上, 那一向容不得什么沙子的自尊矜傲让他感到有些无奈。
一种源于自卑的自傲已无所遁形。
他从浴桶之中走出来, 用干毛巾胡乱擦拭干身体, 穿上柔软的内衣便朝床榻走去,大红的帐子只收了一半,像是在等人将它完全放下般。萧弋舟意会到这一点,他脱去趿拉着的木屐,翻身上榻,从身后抱住了嬴妲。
须臾之后,他低声道:“醒了?”
他的手臂搭在她的因朝里侧卧而露在外边的右肩上,察觉到肌肤相碰时她的微弱战栗,萧弋舟便猜到她没睡着,不过在他问出这话之后,嬴妲忽然抖了下肩膀,将他的手挣开了。
他有瞬间地怔忡,“软软……”
“让我抱抱好不好?”
全军营里都知道萧世子惧内,但他们还不曾见过他朝她低声下气求饶。若是见了,恐怕下巴也全要离体而去了。
嬴妲再度抖了下肩膀,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忘掉羞耻心拿上来的手掌又抖掉了,萧弋舟万分无奈,头再度痛了。只要饮酒便会头痛的毛病始终没变,嬴妲一直劝他戒酒,或者少饮,他也记着,今日实在是心中烦躁,上了酒桌便没忍住,中原人说借酒浇愁,饮了三两盏,确实觉得愁绪淡了,烦躁退了,又忍不住贪杯起来。
他酒量也不好,饮了不多,头晕脑胀的,只是面子上实在有些撑不住,便没离桌,正巧下人来寻,又将一身她亲手做的大氅披他身上,嘱咐他着紧身体,胸口一烫,他鬼使神差地便回来了。
再也不想顾什么颜面羞耻。
“软软。”
他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她。
这名字是他起的,嬴妲每次听一遍便感到羞耻得令人脸红,曾习惯了之后默认了,眼下却浑身不适,背后仿佛扎了上万根银针,直刺入骨血的那种不适。
她睁开了还沾着泪珠的眼睛,手掌轻轻拍着孩子的襁褓,不言不语。
他还在一遍一遍唤她“软软”,嬴妲终于忍受不了了,咬着嘴唇冷然说道:“萧弋舟,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认定我对你不忠么,我骗你么?你还回来做甚么?”
天生柔软的嗓音,即便是怒着,也仍然撩人,萧弋舟的心便被撩动了下,“我不是……”
嬴妲没有说话,将被褥往上拉了些盖住肩膀,伸手抱住了宝宝,不想理会身后的男人。
萧弋舟垂下了眼睑。
“软软,我是在嫉妒夏侯孝。”
她微微一怔,睁开了眸子,只是分毫没有动。
“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即便,真受了他的强迫,平昌的那一晚你也不会骗我。只是我嫉妒夏侯孝,恨我自己。我不该那么轻易地便离开你,让你被他抓走,还……他轻薄过你……”
他也不是傻子,想起嬴妲曾经半开玩笑般问自己,离开平昌前的那一晚做了什么,说他偷摸翻入宫墙,被夏侯孝的人撞见了。她何时见过夏侯孝?那时起萧弋舟心头便有这样一个疑虑。
从夏侯孝口中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之时,他下意识地恼羞成怒,拔剑杀人,而过后,在东方先生的劝说下,他冷静了下来,冷静之后,此事的前因后果,他已完全明白。
“软软,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你的夫君太小气,你知道他。他同自己过不去。”
“他恨自己无能,当年保护不了你。”
“他也恨自己,明知道夏侯孝所言是假,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伤了你。”
周遭静谧得只剩下烛火被一缕风扑灭的声音。
屋内陷入了一团黑暗。
“软软,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你第一次在平昌认识的萧弋舟不是我,第二次才是,对你坏的、拥有变态占有欲的,恨不得将你每一寸都完全占有的,才是。你将我想得太好了,我也只是一个平凡自私的男人而已,同那些跪倒在你石榴裙下祈求你怜悯的男人并没什么不同,男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的,自私而卑劣。所以我,我……对看了你身子的夏侯孝做不到大度。”
“从第一次上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