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毒,有苏先生先前给的灵药暂时压制住了,勉力抑制住毒发而已。不过我以为,苏先生既不肯来,只派了你来,想必也不是真要命的大事了,你只管自如些,待会儿在他跟前不要声张,如今他看不见的。”
不论嬴夫人说什么,她都乖觉地一一记着,连声称是。
嬴夫人传了一道佛手金卷、一道糖醋荷藕,明珠豆腐与首乌鸡丁各一碟,再配一碗蛋黄羹,她面带愁容地走了回来,将篮中针线拾了起,状有意似无意幽幽长叹。
“打从他及冠起,我年年纺织弄线,做了好几套小儿衣衫了,也不知哪年能真的盼到。”
嬴妲温柔地不接话,耳垂却透着榴火般的红。
过不多时,门外俶尔一道身影生硬闯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整道门框的近乎大半阳光,他的广袖云纹雪袍上撒了赤金靡丽的日色,一时绚美得难言难画。
☆、第38章 针灸
萧侯卧病在榻, 本来好全的一点风寒, 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吓,硬生生又憋了回去,直至萧弋舟跪在床边侍奉汤药时, 侍女将他的手托起来, 捧给萧侯。
萧侯痛心疾首地盯着跪在床边的萧弋舟, 他的双目生得像极了她母亲,炯炯灿然,此时如一团赤焰被冷水扑灭了, 只零余一丝灰烬,毫无光泽神采, 双眼已盲。
“你……你……这孽障!”萧侯喝不下去汤药, 虎虎的一拳头砸在萧弋舟脑门上, 他不防,几乎被砸倒下来,萧侯见了, 更痛恨难当, “身上还有几成力气?”
他抿着薄唇,并不说话。
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但凡是为了那小公主受的委屈,他从来不在老子跟前抱怨一句!
“我已派人千里迢迢去追杀那狼心狗肺的女人, 一旦杀了, 剜了她双眼来下酒!”
萧弋舟蹙了眉峰, 沉声说道:“父亲。”
“本来是我有眼无珠, 活该一辈子目盲,儿子认。”
“她下落不明,或许,早早也死在火场中了。”
“你还要替她包庇!”萧侯的胸膛狠狠地起伏,怒气上涌,“她有什么好,值得我儿一次又一次,把脸皮踩在脚底下,眼巴巴凑过去让人家打耳光!她若是对你有一分一毫的真心,眼下就应该在这里!不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萧弋舟沉默了。
萧侯撒完气,似乎才想起来萧弋舟中毒一事,“身子骨怎样了?我听……下人说,府上来了位名医,是苏先生亲传弟子,带来良方能医你之毒,速速去问你母亲要人去。”
萧弋舟躬身下拜,“父侯保重。”
他起身朝屋外去了,西绥数十年前,还地广人稀,这侯府规模便空前之大,前后数进,堪比行宫,萧弋舟如今目不能视物,仅凭萧煜指点,才迈入母亲的琅嬛轩。
在门槛处,他生生顿了住,手扶住开了两扇的木门,微微一推,发出吱呀之音。
嬴夫人起身疾步去,一把将儿子抱住,心肝肉地嚎哭起来,双臂紧紧搂着萧弋舟的胳膊,将人箍得几乎喘不匀气来,萧弋舟微微愣住,漆黑的眼眸无一丝光泽,扫过屋内一切。
当他的目光落在嬴妲身上时,她忽然身体一弹,惊恐起来。
所幸他只是匆匆一眼掠过了,仿佛什么都没映在眼底,抬手将母亲的臂弯拍了拍,“儿子回来了。母亲勿再忧心。”
“你的眼睛……”
萧弋舟敛唇,神情有些僵硬。
嬴夫人将儿子手臂牵过,将他搀扶过来,“素文,让庖屋里人候着,过些时辰再布菜。”
婢女应声去了。
萧弋舟被母亲扶到偏厅坐下,母亲的屋子他自幼进出戏耍憨玩,再不能更熟悉了,轻车熟路地摸到黄花梨木髹漆案几上一盏半凉半温的茶拿起,嬴妲一怔,那是她用过的!
他修长的指扣住茶,蹙了下眉,呷了一口。
所有的动作都变得非常迟钝,带着一丝刺探和小心。嬴妲胸口钻心地疼痛起来。
茶盏落下,他抬起眼,道:“父亲说,母亲请了神医来为我拔毒。他人来了么?”
嬴夫人的脸色也僵硬了少许,回头将呆呆杵在远处的嬴妲望了眼,于萧弋舟手背轻点了下,“你瞧不见,她在这屋里呢。”
嬴妲闻言走了过来。
萧弋舟眉峰拧着,侧耳道:“是个女人?”
嬴妲惊吓地步子滞住了。
嬴夫人艰难笑道:“怎知是女人?”
萧弋舟道:“听脚步声。”
不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