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知道,他开始的事情,做的那么顺利,是因为没有触动那些人的利益。一旦触动,便会引起反弹。
其实他完全可以庸碌一生,因为他所处的世界,只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可是越是这样,沈画就越觉得有一股豪情,他记得自己将那本书毁了,而他的世界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令自己重生,那么也就是说,他所作的一切,其实是在创造。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即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一想到整个大瑞的走向都可由自己来把握,沈画就觉得兴奋,即便这其实是本书也无法浇灭他的热情。
御花园柳行亭。
这亭子临靠一条人工河,岸边诸多垂柳,葱翠一片,间或开着艳丽的夏花,风景如画,可是偌大的御花园,却鲜少有人来游玩,因为后宫空虚,仅有宫女太监,是没有这闲情雅致的。
沈画命人煮了茶,邀了诸葛宸来品。
他如今其实有些犹豫该如何去做,因此需要有个人来帮他确定一下。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这个世界的本原说出来,不是信不过诸葛宸,而是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解释起来也太费劲了。
两人品了一会儿,诸葛宸才笑着开口道:“臣本以为自己可以一路辅佐陛下登基,为您鞍前马后,却没想到,陛下聪明才智,臣毫无用武之地。”
沈画哈哈笑道:“诸葛宸,在朕面前就不要装模作样了,你会相面,朕也能看的出你的心思。”
“皇上睿智。”诸葛宸看了看沈画的神情,道,“不过皇上此次可不仅仅是为了叫臣来品茶吧?”
“嗯,朕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沈画不卖关子,道,“朕前日做了个梦,梦见山川崩塌,朕就如同女娲一般,携了山石阻挡洪流,虽然最终挡住了,可损失却不孝。而后画面忽然一转,朕立于高山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欲将这世界恢复原样,可是,朕却不知道,这破损的房子是要拆了重建,还是只修补起来就好。”
诸葛宸认真听着沈画说话,神色凝重,他是个极聪慧的人,自然能听出沈画话里的意思,不禁为新帝的雄心而震撼。
“就看陛下是想一劳永逸,还是只管当下了。”诸葛宸道,“不知道陛下梦里如何做的?”
“朕还没做选择,梦就醒了。”沈画笑眯眯的。
“……”诸葛宸揣度了一下沈画的心思,任命道,“前者任重道远,却能造福子孙后代,后者或可得一时安逸,却会留下隐患。有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陛下可则一而就。”这个“一”既可只二者择其一,也可指前者,第一种,也算一语双关,坑沈画一把。
沈画没计较,他本来隐约就有了选择,可是却有些犹豫,听了诸葛宸的话,逐渐坚定起来。
送走了诸葛宸,沈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拿了纸笔开始写些什么,竹心在一旁侍立研磨,偶尔看到几个字,让他胆战心惊。
再说沈睿这边。
他一出宫,其实就有些后悔,沈画本来就生着气,自己竟然还逃出了宫,以后可怎么把他哄回来?
可是那晚他想了一夜,如今两人,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差距,还有自己的无能。沈画如今是皇帝,且胸怀大志,一心要为这天下做些什么。而自己,却什么能力都没,无法为他分担一丝一毫。
他要的,从来不是站在沈画背后,只默默支持什么的,而是能与沈画并肩,成为他的一柄锋刃,砍断所有阻碍。
也因此,他忽然想起四岁时候记住的一句话,他是破军命格,注定要开疆辟土,守护沈画,那么,他的方向只能是边境。
然后在看到沈画送来的精兵之后,更是明确这一目标。
边境的士兵因为远离朝堂,许多时候只听将令,而不知君命,再加上沈林唐曾在这里祸害过一段时间,因此沈睿就努力将这些士兵扭转过来,成为一道最坚固的屏障。
叔侄俩虽然不在一起,却共同为了大瑞而努力,这种有志一同,让沈画在看到边境将领的折子,并沈睿搜刮的稀奇的礼物后,更加斗志满满,对沈睿的怒气,也彻底消散,而后转成了想念。
这臭小子,以为送些礼物自己就会原谅他么,若是他能毫发无伤的早日回来,朕,朕就考虑一下。
竹心见沈画将沈睿送来的东西小心摆放在寝宫里,拿着软巾擦拭,脸上也带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后,总算放下一颗悬了老久的心,看来还是得小主子出马,不然陛下真的很难哄啊。
沈画发现,自从他将目光放到江山社稷上之后,心里积攒了许久的怨恨,就不够看了,尤其是在听到沈安庆终于跃出雷池后,也只是感慨一句他父皇果然老当益壮,就不再管了。
而在朝堂上,沈画一改初登基时雷厉风行的作风,而是开始和风细雨,慢慢进行着他对这个世界的构想。
时间就这么悄然溜走,转眼又到了年底。
沈画这几日一直坐立不安,瞅着满寝宫沈睿送来的东西,更是打从心底来气。这臭小子,到现在都没要回家过年的迹象。
前几个月俩人开始通信了,虽然沈睿每封信结尾必定要写一句“此心不变”,但沈画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都习以为常。沈画前些日子去信,委婉问了沈睿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这小子,竟然给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字不提这件事。
沈画捏着信纸,看着皱巴巴的纸上虬劲有力的字,生闷气,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