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天空,山雨欲来、黑云压阵——这是真的要变天了。
……
江渉从密道进城,到达镇北侯府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他见到林乐源的时候,有一瞬间没认出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是落了下来,大殿中只有一盏孤灯燃烧。林乐源背对着他独自凭栏而立,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仰望漆黑的夜空。寒风裹挟着雨水从窗外扑面打来,吹着他的发丝和衣袖猎猎纷飞。
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柳公的诗暮的跳入江渉脑海,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印象中的林乐源始终是和善可亲的,白嫩嫩的脸蛋,大大的杏仁眼,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行事做派时常带着一点轻佻。
可此时他的背影挺的笔直,在暴风雨中凭栏而立,不动如山,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江渉猛的顿住脚步,腰间短刀“呛”的一声瞬间出鞘。
“你怎么来了?”林乐源转过身来,诧异的问了一句。他瞟了眼江渉手上的利刃,没有理会他的敌意,自顾自的笑了一笑,那笑容极为复杂,似乎有嘲讽也有无奈,就如一团燃尽了的死灰。
江渉一瞬间有种错觉,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温郁之。
“新皇已经定了……”林乐源这样说道:“是三皇子。二皇子死了,太子被软禁了,我们都输了,你也来晚了。”
*****
康嘉帝昏迷不醒是在半个月前。
那日他午睡起来便觉头晕,一把挥开了上来搀扶的黄公公,一个人左摇右摆的走了两步,然后“哐当”一声,一头栽在了玉阶上。
六十六岁的老人,仙丹吃了半辈子,终于是吃出了问题。
老皇帝虽然几十年不上朝,可只要龙椅上还有人,那便是在京城插了根定海神针。如今他一倒下,各路魑魅魍魉便全都开始作祟。
最先跳起来的是二皇子。
皇帝昏迷后的第一日的早朝,左督御史辛宏便带头上书,提出让二皇子与太子共同监国,二皇子幕僚纷纷附议。勤政殿上鸡飞狗跳的吵了两个时辰,均被戴相以一句“不合礼法”堵了回去。可毕竟皇帝只是昏了,不是崩了,太子也不能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上龙椅,于是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第二日,二皇子还没出声,三皇子便开始作妖。
这三年来三皇子可谓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亲王的封号丢了,他没吵没闹,上朝时安静的站在哥哥后面当个摆设,下朝了呆在府中念经礼佛。一副不问世事的乖巧模样,沉默的都快让人快忘了京中还有这么一个皇子。
蛰伏三年,养精蓄锐,如今是要利剑出鞘了。
只见当日蔡震领头,带着三十二位朝中官员声势浩大的联名上书,依次罗列出了三皇子这些年来的“十大功绩”,说的仿佛不让他理政简直是有违天和。
这“十大功绩”砸下来,还没等太子开口,二皇子先火了。
他与三皇子乌眼鸡似的斗了十几年,新仇旧恨可谓是车载斗量。这弟弟好不容易消停了三年,谁想原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反正掐了这么多年,有几层面皮也都撕破了,于是干脆也不含蓄了,当即就把三年前的春闱舞弊案翻了出来一通嘲讽奚落,末了,还轻飘飘的丢出一句:“三弟生母容妃地位低微。”
他这句话一出来,勤政殿上先是一静,紧接着,“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其实若要论起身世,如今三个皇子可谓是半斤八两,谁都不是嫡出。可就是这庶出……也是有说法的。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亲皆是贵妃,可二皇子的生母淑妃曾是严皇后的贴身侍女,他幼时更是在严皇后膝下呆了整整七年。他虽是丫鬟所出,却是由皇后抚养长大……身份,自然是比三皇子要高上那么一些。
不过问题就在于,若是按照他的说法,贵妃所生的三皇子都是“地位低微”,那宫女所生的太子……岂不是要低到泥里去了?
于是这下好了,太子一系也不干了,纷纷撸袖子加入战团。三方人马你来我往,骂作一团。一时间勤政殿上简直是开了个菜场,掐的乌烟瘴气。
这一掐,就掐了整整五日。直到五日后镇北侯带了二百轻骑进京述职。
皇子夺嫡的乱战,这才算是真正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因后果
“你和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昏暗的大殿之中,江渉依旧握着短刀,戒备的看着林乐源。
“说来话长……”林乐源径直走到太师椅上坐下。他揉了揉眉心,面容说不出的苍白疲惫:“干脆由你来问吧,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也好。”江渉思虑片刻,抛出了第一个问题:“镇北侯进京你知不知情?”
“知情,”林乐源毫不隐瞒:“就是我传信让我爹回京的。”
“为什么?”江渉紧接着问道。
“那二百随从。”林乐源答道:“二百人虽然不多,可我爹带的那二百轻骑,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就算不能进城,放在京郊,也是一只奇兵。”
“你没说实话。”江渉盯着他的眼睛,断然说道。
“好吧……”林乐源叹了口气:“我要发动兵变。”
江渉倒吸口凉气:“你就一定得走这一步棋?”
“御林军只有两成听命太子,九门提督还是二皇子的人。”林乐源抬起头来,笑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