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临追到那座无名山岗时,谭泰已经逃开足有五分钟了
放眼过去,只见到处都是乱成一团的百姓,孙临他们正欲逾百姓而过,却见一骑匆匆赶来:“孙总兵,孙总兵”
“你是……顾家明,不去厮杀,怎么在此乱转?”
孙临依稀认识这个少年,见他浑身浴血满脸疲惫,一双眼睛却在百姓当中打着转儿,便开口问道
“我向公子讨了军令,负责安抚百姓,这么多百姓,若不安抚好只怕会出事”顾家明道:“孙总兵这是要去哪儿?”
“嘿嘿,你说呢,自是去捉建虏大头目”
“唉呀,那我坏了孙总兵大计了,我是见着孙总兵旗号,便向公子请令,说是可以借孙总兵之力来安抚百姓的”
孙临顿时对着顾家明怒目相向,顾家明嘿嘿一笑,却是不惧孙临无奈,俞国振的这些手下,实诚者老实得出奇,狡猾者则狡猾得出奇,有一些人,外表实诚内藏奸滑,这顾家明就是其中典型代表
和他相比,田伯光当真是老实人啊
“我记住了,小子”孙临咬牙切齿,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小子既然说这是俞国振的意思,也就意味着俞国振认为他不宜再追了他只能将那些登莱兵与顾家明带着的虎卫混在一处,开始一群一群地组织百姓移至各处山谷,然后开始埋锅造饭用从建虏那缴获的粮食,来接济这些百姓
顾家明在人群中匆匆而行,目光则不停地来回搜索,但每一次寄予希望地寻找收获的只是失望
就在顾家明与孙临相遇的同时,谭泰也终于见到了扬古利,只是此时的扬古利,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上马,被几个戈什哈护着,正位于距离决战处近十里的一处山谷中
他们狂奔了十里,扬古利苏醒之后,组织了一次小规模反击这才逼得原本大举追击的虎卫与登莱兵不得不整理队伍,从而赢得这点喘息的时机
“兄长,额驸”
虽然一直对扬古利身后留下的东西极是垂涎,但谭泰见到他现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悲恸万分
此前扬古利说是身体不好,秋风起后还总是咳嗽,但实际上体能充沛精力旺盛,临事处断比起一般年轻人还要敏捷但现在,他躺在地上须发上全是斑斑的血迹,一双眼睛浑浊无神,谭泰在他面前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谭泰你还活着……活着就好……”
“兄长,你不要多说话我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冲出关”
“不……不必了……”
扬古利叹了口气他抓住了谭泰的手,过了会儿,才说道:“阿哈旦死了……”
他在败退之时,已经与阿哈旦手下会合,得到了消息,明军在击败他之后,便转头夹击阿哈旦,阿哈旦可没有他这般应变能力,因此已经阵亡
谭泰对这个侄子虽然并不关心,但此时此景,却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兄长,此仇我们必报”
“我们杀了那么多汉人,现在只是他们在报仇……我并不在意这个,谭泰,我担心的是……明国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支军队”
“此次是武英郡王大意,致使我们中伏,否则正面与明人较量,我们不会输”谭泰大声道
“不,不,谭泰……我现在想明白了,这支明军,真正主力唯有不到三千人,其余五六千,都是跟风的……我们双方,是正面较量,我方兵力尚要多些,却被他正面击败……”
扬古利一面说,一面流着泪,这模样,与别的将要死的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谭泰看得心中酸楚,这哪里是他那位自小就敬重无比、跟随老汗横行辽东的兄长
“谭泰,我将剩余的人手都交给你,我是不行了,我的本部依律要随我赔葬,他们与我一起,为你拖着明军……你逃走,不要走冷口,走别处逃走,越快越好,定要赶在别处明军闻知消息之前……”扬古利流了会儿泪,突然又道:“回去后,告诉皇帝,休要责怪武英郡王,非是武英郡王大意,实是明将太过狡猾……一定要打听出这支明军的将领是谁,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除了,不能让他壮大……若是他督师辽蓟,则不出十年,我满洲种无遗类矣”
谭泰听得连声应是,但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他仍然认为,此战的失利,一是遇袭,二是兵力不足自然,也和那伙明军火力强大有关,哦,对了,和自己兄长扬古利有些老糊涂也有关系,他指挥上是明显出现了失误……
只要想找理由借口,那总是容易的,建虏自起兵到现在,走了几十年的运气,也养出了骄娇之气,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并未因此而出现明显下降,但已经不太会反省自己的错误了
事实上,象建虏这样的蛮族,自我堕落的度之快,绝对是在文明种族之上的
扬古利看谭泰这模样,便知道他并未往心里去,他心刻心中极是清明,知道自己怕是撑不过去了,因此强自支撑,一把抓住了谭泰的胸襟
“谭泰,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你要一字不差,禀报皇帝此次大败,你少不得要吃责罚,但若你把我的话带去了,皇帝便会从宽处置……你给我记牢来”
谭泰这才悚然动容:“是,兄长,我会的……兄长,我还是护着你杀出去,明人挡不住我们”
“明人不用挡住我们,只要跟在后边不停追杀就是,我们如今辎重已失,无粮无药,伤兵满营,如何能脱身?”扬古利喟然长叹:“我本部留下,轻重伤者留下,无马者留下,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