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间房间里时,正见一身段柔弱的年轻女子守在伤者床前。她穿着桃红色坦领半臂,粉白相间的齐腰破群,裙上上绣着精致的花鸟图案,芊芊素手捏着一块素净的手巾,沾了水弄得半湿。正轻柔地给床上养伤的人擦脸。
这年轻女子便是李大善人的女儿李述心。自父亲受伤之后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前悉心照料。
李述心转过身来时,她眉目间带着掩盖不去的忧色。见将泛云带生人过来,她面露诧异。
“这位是乘月山庄的苏予诚苏神医。”邢召夕指着苏予诚介绍道。
李述心眼睛霎时变亮,原本因为担忧而显得略灰白的脸色稍稍有了些精神,她睁大眼睛激动又茫然地看了苏予诚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要行礼。
她福了福身子道:“见过苏神医。”
苏予诚点了下头,轻轻搀扶她起身,认真看着李述心,“李姑娘,待我看过令尊。”
“是。”
李述心礼仪周到,带苏予诚到李大善人床前,殷切看着他给自己昏迷不醒的父亲把脉。
估计自己又是多余派不上用场的,问语轻叹口气,转身出了房间。在经过邢召夕时互相点下头示意礼貌。
将泛云抱着手臂靠在对面房间墙上,笑意吟吟地望着问语。
问语向侧面偏了偏头,示意别处说话,后随他来到另一个空房间里。她环顾房间四周,同是最好的天字号房,面积与装饰各处与李慈住的那间并无多大差别。
“坐。”将泛云立在桌边,拉出一张凳子。
“不必了,苏大哥诊治应该不需要花多长时间。”
听到“苏大哥”这个称呼,将泛云眸子闪了闪,嘴角效笑意微顿,但很快又如往常一般浮起来,“这家店最近从外地进了上好的茶叶,不如尝尝看。”
他伸出两指抚在茶壶侧面,探了探温度,然后从茶盘中翻了一个杯子。茶水从壶嘴倾入洁净的茶杯,一小团薄雾般的热气腾腾升起。
客栈的活计对于金主总是特别照顾,对这种包揽了天字房的客人更是极为用心,毫不心疼频繁更换的茶水便是体现之一。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客人有意不吝安排,像这种珍贵的茶叶,客栈一般是不会主动这么浪费的。
问语在将泛云拉出来的凳子上坐下,接过将泛云递过来的茶,只看杯中茶色嫩黄,茶香浓郁,沁入鼻尖。茶水的温度很快透过茶盏渗入指尖的皮肤。她微凉了下,轻抿一口。
“如何?”将泛云并未坐下,就地站在一边。
茶水顺着喉舌清缓流入,唇齿间沾染了茶香,略带苦涩,却又立即被从喉间返回的清甜覆盖。
问语顿了顿,等着那阵茶香在口中渐渐晕染又化去,点头道:“香如兰桂,回味无穷。”
将泛云淡笑,开口夸赞了三个字:“好文采。”
我只是随口一说。
问语看着将泛云故作赞赏却又表现不到位的模样,不想搭理他。除去偶尔有别的安排,她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庭以归身边等着吩咐。庭以归品味高雅,长此以往,她自己也受了些熏陶罢了。
“你怎么不坐?”问语问。
“客人不想多留,我自然也要随时准备送别。”
有眼识,但怎么觉得有点心酸?
问语又抿了一口茶水,感受唇间的留香。
将泛云微笑,“若是喜欢带回去一些。”
他不说“买”,直接说“带”?
“你要请我喝茶吗?”
将泛云点了下头,满目柔和。
他好像是认真的。问语仰头看着他,心想。
问语低下头,五指纠缠着理了理思绪,半晌抬起头来,“将泛云,你真的很喜欢她,对不对?”
将泛云眨了眨眼,那一刹那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但不消一瞬便拉回思路。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答案是肯定的。
问语站起身来,直视着对面那个身形潇洒的年轻男子,“将泛云,我觉得,我们或许真的可以试着做做朋友。”
将泛云神情平静,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的视线黏在问语脸上,舍不得离开。
“你觉得怎么样……”
脑子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嘴在说话。问语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人从一开始纠缠她,就是因为她这幅与他那位过世的爱人极其相似的长相。就算今后做了朋友,恐怕也还是会更多顾忌着她这张脸吧?
将泛云不吭声。诡异的气氛下,问语想起几天前丐帮当众烧毁《筑术》的前一天,她也跟将泛云说交朋友的事,结果对方怒而离去,害得她都不好意思再在丐帮待下去,还因为找不到有空闲的客栈,像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一样,在大街上过了一宿。
她可从来没打算要加入丐帮。
不过现在这里是辟城,是乘月山庄的地盘。就算再尴尬她也算是东道主,定城的事绝不可能再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