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了,现在年龄更大,不好去打扰她。那……周媛呢?聂诚的手停在她的资料上,记下了地址。
周媛一直在他们的高中任教,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她战战兢兢会在姐姐和父亲的往事中,用了很多年才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一眨眼你们这届都这么大了。”周媛边往他面前堆水果,边说。
“周老师,您还记得我吗?”聂诚有点窘迫道。自从高中毕业,他就没回过学校,更别提看老师了。
“记得。聂诚嘛。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印象最深。胡小菲你还记得吗,她孩子都好大了。”周媛说,她一笑眼角的皱纹眯出好几条。她年轻时不爱笑,总是绷着脸,现在变了很多。
胡小菲高中时家境不好,再加上她那个不省心的父亲胡成才,那段时间很难熬。周媛给了她很多帮助,她感念至今,每年都来拜年。
“你这些年怎么样?去哪上班了,结婚了没?”周媛笑着问,“对了,我记得你周记里写过,以后想像你父亲一样当警察,当上了吗?”
聂诚的亲人过世得早,他目标太明确,一心一意扑在专业上努力着,朋友不多,和过去的连结不多。现在这位多年未见的师长如数家珍地说着他的事,真心实意地关心他的生活,他忽然觉得感动。
“周老师,我……已经是警察了。还没结婚,但是已经遇上喜欢的人了。”聂诚转着手中的茶杯,拘谨地像个少年人。
“好,真好。”周媛不停地点头。她是有责任心的老师,只教了他们三年,明白人生中学习的时间也是如此短暂,最担心的是这些孩子走上歧路,她希望他们都能堂堂正正地生活,无论优秀平庸,都能怀有希望地好好生活。
“你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吧?”周媛说,“没关系,你可以直接问。”
她耐心地看着他的学生,像上学时她在办公室给他讲解习题。
满腹的疑惑顿时不敢出口,再提周燕的事,会不会再次让周媛陷入痛苦?聂诚来之前不是没想过,但是案件需要,而且周媛早不是刚入职的那个小姑娘,他想她能承受。
可现在,他觉得还是太冒昧了。
周媛静静地等他开口,上学的时候她就知道聂诚这孩子话不多,心很细,他善良得腼腆,是最让人喜欢的那类学生。
“聂诚,不用担心,老师会帮助你。”周媛说。
“周老师,”聂诚犹豫着说,“我是想问周燕的事。”
周媛明显一怔,猝不及防地望着他。
聂诚赶忙解释:“这次我一个人来的,不是向您取证,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您觉得不方便说……”
“我姐姐啊,”周媛惊讶的表情慢慢变成追忆,“她自小就护着我,把我犯的错说成是她的。我妈越来越讨厌她,我不懂事,总跟着起哄,但是姐姐从来不怪我。她不怪任何人,不开心了就自己哭。你是想了解她自杀的事吗?”
“是。”聂诚硬着心说。
“嗯,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大概清楚吧?姐姐当年被认定为自杀,坊间传言很多,但其实这些事我从没和人说过。”周媛安静地笑了,“你不用不忍心,这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算是……阴影了。见得多了,就知道生活就是喜忧参半。江老师你还记得吗?”
“记得。”
“他喜欢我姐姐,没表白过,后来他……依旧有点懦弱。他太胆小了,他撑不起那个年龄该有的责任,不然曾天宇也不会死了。江新阳、我姐姐,还有曾天宇的叔叔曾文俊,他们当时关系可好了。每次放学,我姐要等我,他俩就跟着一起等。我和他们很熟,跟我姐说他们两个都喜欢她,她不信。她喜欢江新阳,可是每次她稍微表示点好意,江新阳就唯恐避之不及,她很伤心。曾文俊呢,他一直看着这些。他跟江新阳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他们只是都喜欢我姐。
“那年冬天,元旦放假前,有天晚上她情绪很不好,洗澡的时候一个人躲在浴室里哭。她洗得时间太长了,我怕妈妈骂她就去看看。花洒一直开着,走进了才听清她是捂着嘴嚎哭。她身上好几处发红发青,我当时有点害怕,没去叫她。我想那个时候,曾文俊可能对她做了什么。他很喜欢她,但是他的喜欢也可能变成伤害。为什么不是江新阳?不,不会是他,他的胆子太小了。
“那天后不久,姐姐就自杀了。她在班里过得不好,家里压力也大,对于一个脆弱的青少年,自杀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有法医看出了端疑,但是我妈不许他们尸检,那个年代家属都不同意,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周媛说。
“马珍珍您记得吗?她也是周燕的同学,她指责过江新阳为什么逃走。根据目击证词,江新阳是第一个发现周燕尸体的人,之后他跪在地上大哭,报警的是马珍珍,还有他之后的一些表现,我觉得他的举动远胜于伤心,倒像是愧疚。那么也许是他对周燕……”聂诚说。
周媛叹了口气,“曾文俊对我姐施暴的那天,江新阳看到了。但是曾文俊比他高、比他壮,他不敢过去,他跑去叫人,再回来他们就去了别处。马珍珍知道这件事,但是那个时候她也喜欢江新阳,所以她没对别人说过。你别看你江老师那个时候乐呵呵,还敢来追求我,其实这件事他一直无法面对,始终在自责。逃避,只会留下更多的痛苦。”
聂诚蓦然想起姜准的愧疚,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