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这般便无人能招魂,无人能唤醒鸣蛇之魂。
若非有人使用招魂令,鸣蛇不可能如此快地苏醒。
夏戟摸了摸胸口,招魂令,果真不在了。这座落月山,四周都设了强悍的阵法,除了念出那道咒语,无人能进。
夏戟至今只把咒语告诉过两人,一是江清野,二是谢微。
江清野消失许久,而派中只剩谢微……
胸口传来一阵阵抽痛,仿佛有双手把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用力地把血肉拧成碎片。夏戟喃喃道:“罢了,我不给他,他只能偷了。我早说过,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公子!”落月打断夏戟,大声哭喊起来,“您是不是还当谢微不知者无罪!虽然您不让我告诉他……可我……可我早已将鸣蛇的来由同他说了!他明知一旦使用招魂令,您就会被鸣蛇吞噬,他还去偷……他怎能这般对您!”
夏戟神色黯然。
原来,他早已知道了。
他知道了,还要这般做。
只是为了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小姑娘无法拒绝的泪眼。
想来,自己这一腔热血染冰霜,一腔孤勇谓多情。
一入情障,真真是万劫不复。
夏戟虚弱地合上眼。那次因谢微一句“等雨停了,你就走吧”而万念俱灰,一旦夏戟求生的意志变弱,鸣蛇苏醒的意志便会变强。那一次,身处灼灼烈焰疼痛难忍。
如今,那灼灼烈焰也不过如此。
夏戟轻声道:“落月。”
落月哽咽答:“在。”
“待我灵魂被吞噬,鸣蛇必然现世为祸人间,你去玄天仙山请问道仙人收服鸣蛇,记住了?”
鸣蛇亡,夏戟亡。落月心下大痛,低声道:“记住了。”
“我命有此劫,无关他人,你不可为难谢微,记住了?”
落月咬牙答:“记住了。”
“门口的槐树你好生照料,你若是有心,便替我挂一个如意结吧。”
这嘱咐后事的语气,听得落月连连垂泪。
夏戟闭眼轻声道:“还有一事,你去把他带来,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想来真是可笑至极。前几日谢微借招魂令的理由便是——那小姑娘想要见兄长最后一面。
他那时还嘲讽乔一清的遗憾格外珍贵些,如今想想,乃是心之所念,情之所眷。
不见那一面,真的无法闭眼。
师哥为他人的最后一面尽心尽力,只取其十分之一的尽心尽力来对待我这最后一面,便已知足。
落月“砰砰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抹了把泪,起身往门外跑去。一丝黑炎顺着地面倏忽蹿出去,贴上了落月的脚踝。
星光暗淡,一颗一颗镶嵌于夜幕,时隐时灭。落月一路狂奔下山,跑掉了一只鞋,脚心被碎石刺得鲜血淋漓。
听雨阁在夜色里沉默。
落月没命地捶打大门,大喊:“谢微!”
刚刚出口,落月都惊呆了。明明用了十足的力气,然而声音轻细而沙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落月扯开衣领,看见黑炎贴着肌肤游走,如同清水池里喷涌的墨色,瞬间铺满了身体。黑炎已然漫上了喉咙,正在腐蚀血肉。心里发苦的落月,竟然没有察觉这撕心裂肺的痛苦。
来不及了,快要来不及了。
很快就会被烧成灰烬。
“谢微!……谢微!!”落月狠狠地锤门,听到嗓子里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几乎绝望地落泪。
“吱嘎——”门开了。一个睡眼朦胧的小童子骂骂咧咧的,说二师叔已经歇下,有事明早再来。
落月颤声道:“我等不了了,谢微在哪里?”
小童子支起耳朵,疑惑道:“你说什么?”
“谢微!”落月一把推开了小童子,闯进大门。听雨阁虽不小,但谢微的住处并不难找……因为这里与纤尘阁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
落月踹开了谢微的房门。
谢微被那一声惊醒,支起一只胳膊,怔怔地望着气势汹汹的来人,声音有些沙哑,“怎么回事?”
落月满脸是泪,筋疲力竭地跪在谢微床前,“公子……”
没有声音。
落月捂住喉咙,拼尽力气大喊:“快去见公子!”
没有声音。
谢微不明所以,穿上靴子,打算扶起落月。“半夜前来何事?”
落月一惊,往旁边一躲,大叫:“别过来!”一旦接触,便会染上黑炎。
谢微愈发奇怪,这孩子不肯说话,又不肯被人碰,猜测道:“夏戟叫你来的?”
落月含泪点头。那阵痛来得猝不及防,神智几乎要被撕成碎片,落月把脑袋重重地往地上磕,才能勉强保持一丝清醒。
谢微连忙问:“是不是夏戟出事了?”若非有要事,落月不会半夜匆匆而来。
落月蘸了血,艰难地在地上写下一个字:是。
谢微心里一慌转身就要往外走,又折了回头,点了落月周身几处大穴,嘱咐道:“我先去看看,回头再镇压你身上的怨气。”
落月躺在地面上,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怆然一笑。双脚已经开始腐烂了,痛到极致便麻木。
时光吉光片羽的碎片从指缝滑过,他忽然想起了旧年。
一场瘟疫席卷了小镇,染疾的人蜷缩在墙角苟延残喘,骨瘦如柴的身体,布满血丝的双眼,起此彼伏的咳嗽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间地狱。
一批修士前来斩杀引发瘟疫的妖邪。妖邪死去的那一刻,天空很美,阳光刺目,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