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错神工夫,小薛竹被两个人拖拽而入,稚嫩的声音不住哭嚎,喊着道长救我!神仙救我!!
沈抟心尖一抖,忙敛心神。道法流转,趋于平静。一弹前襟,踏步而入。
一入门便是个小房间,眼前的男童,正困在两个衣冠散乱男人中间,瘦弱得脊背上伤痕交错。白绸中裤挂在脚踝上,臀腿上大片青紫,幽密之处纳着一个红穗子的玉塞!
沈抟眉目一狞,右拳横扫,却兜了个空。从幻影中穿了过去。
再看前面这人,把男童头上的发辫拽紧,往双腿间一压。后面那人,抬起少年的臀胯...
沈抟强持守静,几不把银牙咬碎,转身出门。
刚一踏出,场景变动,换了间华丽奢靡的厅堂。月到中天,灯红酒绿。无数人推杯换盏,丑态尽现。沈抟一刻不停,往外便走。得到门口,正遇一白皙秀挺的少年,从马车上踏足而下。脚踩一双金丝黑缎的方头履,上着琥珀色深衣,松搭金带,垮顿衣绳,露出大半个胸口。外罩半透黑纱大氅。长发半散,耳嵌明珰。
沈抟吐口而唤:“郁离?”
下车的少年悠悠一望,娇媚入骨,尽态极妍。上下打量沈抟,启唇先笑:“您是位,道长?怎么?修道清苦,到我们这凡俗游历呀?哈哈哈”
沈抟沸血淋头一般,一把抓住这少年手腕,又叫一声:“郁离!”
少年用力挣开,眉头一皱:“谁?我叫赤墨,道长改天再来光顾吧,我今天有了酒,想早歇了。”
里面几个青衣的汉子接出来,殷勤的问:“墨官儿,有事?”赤墨又瞟了瞟沈抟,摇摇头:“没事,可能认错人了,回吧。”
沈抟眉头狂跳,胸如擂鼓。伸手入怀掏了掏,只有南冥,划破右手食指,画了一个正身符在胸前衣襟上。左手法诀一扣,略清明了些。
沈抟并不知这迷阵出口在何处,只好漫步而行。虽有道法镇压,心中明镜一般,知是幻象。仍忍不住回想此前所见。眼看薛竹红尘流离,泥淖求生。五脏似乎害了疮疖,闷痛非常,不得宣解。
走到街口,长夜清冷,散了些心烦。左手略一掐算,朝东方走去。他找不到出口,便想先找到薛竹。二人同时入阵,薛竹没穿道袍,沈抟情急之下心电一转,把所有符箓,朱砂,薛竹的阵剑,并一堆杂乱之物一起掏出,都给了他。自己手里只有南冥。气息收敛,持剑而行。
没走出一射之地,一步踏进座小小的义庄,空棺倾倒,座椅散乱。薛竹素袍道冠,一手扶住椅背,跌坐在地,涕泪横流,抬眼望着沈抟问:“师父,原来...你买了我来,就为了无痕火,是吗?”
沈抟摇头:“现在,不是了。”
薛竹情绪难控,浑身颤抖,嘶吼道:“你撒谎!你求多年长生,如今有望,怎么可能放弃!”
沈抟声音虚浮:“我从不撒谎。”
薛竹冷笑:“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无痕火怎么找?三代闰九月,纯阳之体,千年难遇。你怎么舍得放手!”
沈抟忽地心里一空,赶紧又画正身符,就地打坐,牙关紧咬,冷汗频频。
再睁眼时,竟坐在漫天的大雪里。万鬼扑身,薛竹身形踉跄,手持南冥在前拼杀。浑身浴血,几不能支。
沈抟赶上两步,见他左手疾掀硬挡,手指几处伤可见骨,身形闪烁,护着左胯间,一个小小的药葫芦...
裂帛一声,沈抟心弦绝断,七情六欲澎湃而来。耳鸣眼热,喉痛胸闷。挺剑而上,招招刺空。
忽地邪祟全无,薛竹摇摇欲坠,撑着肋下转过身来,满眼眷恋,道:“师父...为何瞒我?”
又有赤墨浅笑嫣然,醉态迷离,朱唇轻启:“道长,你骗我,原来你从没喜欢过我。”
又有年少时的薛竹,衣衫不整,抱膝哭泣:“爹娘不要我,师父你也不要我...”
一时间无数人影忽现忽隐,皆是薛竹。少年的,青涩的,痞气的,乃至双目流血的,缺手少臂的。沈抟彻底崩溃。头痛欲裂,泪如雨下,声似哑鼓。站立不稳,单膝撑地。
反反复复摇头哭喊:“我不是!我不是!相信我!!”
无数人影齐齐沉默。哂笑,凄然,敬仰,迷醉,各种表情一起望着沈抟。
沈抟南冥反握,哆哆嗦嗦剑尖直晃。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寸寸往脖颈移去,喃喃自语:“相信我,相信我...我自证,我从不说谎,相信我...”
沧啷一声,二剑相撞。沈抟被带得翻倒在地,脑中一凛,清醒些许。低头察看,薛竹的阵剑飞荡而来,正砸在南冥吞口上。
薛竹左手夹着三张黄符,衣冠尽颓,发丝散乱。疾步赶来,气喘吁吁的问:“不是,你...能不能别总自戗?不是兵解就是抹脖子。就这样还长生不老啊?我看你长命百岁费劲啊!”
一边胡说八道一边走近,低头看沈抟神情不对,吃了一惊,蹲下扶住他:“师父?你遇上什么了?”
沈抟翻手抓住他手腕,手指深陷,嘶哑唤道:“郁离...”
薛竹心中忧惧,沈抟从来浅淡刻薄,万事无碍。即便伤魂失语时,也从没哭过。此时却泪流不止,双眼红肿,神情惶恐。薛竹不知如何开解,只得展臂抱住他,轻抚脊背,悄悄问询:“怎么了?又伤了魂了?”
沈抟仪恒道流转周天,很快平静。站起身抹抹脸:“你那边肯定僵尸围城了吧?”
薛竹一拍大腿:“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快吓死了!”
刚一入阵,薛竹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