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接口道:“他害的那几个人,确实都是烫死的。不是淹死。死前也不知道他施了什么幻象,让人兴高采烈的喝下沸水,烫熟了内脏。”
范洄霍一下从水里站起来,道:“不是淹死的我不管,你自己弄吧。”
沈抟拦道:“范公子,一事不烦二主,既已着了相,你就送他走吧。”
范洄一脸不耐,一扬下巴,一把短剑嗖得射入,正钉在鬼物身前,范洄道:“去吧,算我度你。”
那鬼物惊喜万分,起身拜了几拜,匆忙散了身形,化作青烟,不见了。
第40章 范从之剑荡八方阵
薛竹奇道:“范公子,你为什么...?”
范洄说:“你叫我从之吧,别总公子公子的了。我也不止度水鬼,吊爷我也管。要说为什么...我觉得这么死的人,挺痛苦的。喘不过气,过程漫长。肯定很绝望。而且这两种,都离不开死的地方,抓替身循环往复。越抓业障越重。所以不忍心吧。”
薛竹点点头,念道:“从之,是表字吧。那你满了二十岁,比我大。”
范洄道:“切,傻了吧!你个道士怎么能以貌取人。你不筑基的吗?”
薛竹挠挠头:“可也是。上次见谢公子,温润斯文,像是位世家贵公子。看他面相的确比你大几岁,我这不就...想简单了。”
范洄扬扬下巴:“他确实是贵公子,那你看我像什么?”
薛竹坏笑:“泼皮无赖。”
范洄点点头:“我看你跟你师父也是这感觉,人家是化外仙君,你是市井流氓。人家是道家风骨,你是妙客闲郎。人家是修行的,你是休息的,人家是使剑的,你像个耍贱的...”
薛竹差点一头栽到水里去,这是他平生头回感觉到,骂街可能会骂不过他!伸手一抄,一道水浪漫过去,范洄立刻还击。
沈抟忍笑辛苦,捧腹而出。第一次觉得泡浴堂应该带把伞!
几人因为浴堂的事,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出来已过了戌时,薛竹和范洄都不饿,只有沈抟随手买了块年糕,边走边吃。
薛竹一贯喜欢走在前面,此次又有范洄同行,与他谈论些街头趣事。是以等他回头,见沈抟已经一声不吭的吃了一大半。
薛竹一怔,才想起沈抟下午没玩那抢食的把戏,忙道:“是我大意了,先别吃了,回去我做点什么吧。”
沈抟摇摇头:“得了吧,走了大半天路,又泡了一下午堂子。回去还得现通火,我这都吃饱了,偶尔凑合一回死不了。”说着把剩下的年糕往嘴里一塞。
薛竹压住步子,和沈抟走在一起。
街边店铺传来一声招呼:“要点什么?您里边请。”极常见的一句。
范洄和薛竹,一前一后,却同时住了脚,同时皱皱眉,同时偏头看了看这家店铺。
沈抟莫名其妙,无声问薛竹:“怎么?”
薛竹在他耳边悄声道:“他还真没说错,仙君不知道吧。寿材铺子不能招呼客人!”
沈抟这才留意,这的确是一家棺材铺。门面窄小,牌匾半旧。门前站了个笑容可掬的伙计,正殷勤招呼。
三百六十行,各自有缘法。比如沈抟,从来早不言梦,晚不言杀。从不问人年纪。这是道家的忌讳。李谭虽在公门,从不问税,从不言商。这就是吏员的规矩。寿材,纸扎这类,做阴间生意的。绝不能在店门口招呼客人!
沈抟恍然:“的确奇怪!这地方应该少说话。不然岂不惹争执!”
范洄也在前边点头:“这又不是饭铺子,张嘴就是您请,里边有酒有菜有馒头!难道他下一句要说,您请,里边有口金丝楠木的,躺里头可舒服了!您试试?”
沈薛二人被他逗得大笑,三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便回到怀安观。
薛竹给范洄寻了个小院,正房简单洒扫,又添了些寝具,嘱咐他有事便去找他,自己回寝院去了。
沈抟见他进来,顺手在院门上放了一张开门就响的传铃符。薛竹奇道:“这是做什么?”
沈抟淡淡道:“防人之心么,再说就算他没有任何恶意,你就不怕他误打误撞,推门而入,发现你在我床上...”
薛竹一拍额头,脸都绿了,赶紧投降:“师尊高绝!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居安思危!厉害厉害...”
今日实在乏累,打坐完毕,未及落帐,薛竹窝在外侧睡着了。沈抟便靠里躺了,把薛竹往里圈了圈,也睡了。
未及夜半,床头边寝帐的坠铃,叮铃铃一响。沈抟蓦然睁眼,伸手抚住。这是剑炉里铸的小法铃,不会因为误触或者过风而乱响。
他一动,薛竹也起了,惺忪向内一望,醒了七八。翻身起来,出门查看。忽听一声叫骂:“我操!”薛竹一头又撞了回来。沈抟一惊,两步抢出,南冥飞射,斩了来者。
薛竹讪讪的干笑一声:“我,没睡醒,那个吓一跳。”
沈抟甩了甩脚下砂土,薛竹见他赤着脚,估计是踢到石子或者门槛,几个脚趾通红一片,更觉羞惭。
沈抟面色疑惑的看着地上,一个衣衫褴褛浑身破败的尸首,身首分离,明显又死了一次。怀安观门口有驱灵阵,按说不会有无主的过路的时辰未到的,随便叨扰。
正想着,便见范洄空身披着黑袍,面色苍白,目下泪痣更显猩红。散发趿鞋,胸怀半敞,疾步而来。短剑一把在手,一把御在身边。扬声问:“你们也碰到行尸吗?”
薛竹反问:“你也碰到了?真是奇哉怪也,我们又没住深山老林坟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