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副将丁元敏跟齐肖的个性,跟董飞峻有接近的地方,都是重勇轻谋的。镇守离城的这许多年,因为没有碰到过像杨维林这样的人物,单凭着一鼓勇猛,倒也平安无事,只不过,在这个烽烟四起的时代,又处在这个国境边城,单只靠勇,不能不说是一种缺陷。
离开议事厅的时候,董飞峻令卫兵准备了一些补血养气的补品去看望苏修明。
平心而论,董飞峻并不算度量狭小之人,苏修明虽身为敌对派之人,但只要能够保住离城,他就愿意与之合作,哪怕是暂时交出离城诸军的指挥权;虽然想起那人的时候,会觉得有些挫败,但是,他并不愿迁怒或嫉妒,他更宁愿把那种挫败感转变为继续前进的动力。
来到苏宅,仆从告知苏修明这时候已经起身了,正在后园里散步,他便将手中的补品交与仆从,自己一个人去了后园。
这个时节,已经快入冬了,后园里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景色。园内并没有种常绿的植物,因此整个园子,配合着深秋的景象,变成了满园的枝丫与满地的落叶。
园里有一座精巧的小亭,亭中有人正负手背立。听见有人踏着地上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亭中的人转过身来,在看清了来人的脸之后招呼道:“将军?”
董飞峻走到亭边立定:“副将的伤势可好些了?”
苏修明微笑:“劳将军挂慰了,其实不碍事的。将军请坐。”他伸手招呼董飞峻到亭子里坐下。
亭里有一方大理石雕凿而成的圆桌,配上几个精巧的石凳,董飞峻坐下之后,自有仆从送上两杯沏好的茶来。
“秋冬寒重,副将还是不宜在这等湿重之地久留。”董飞峻看着对面的人坐下,并且呷了一口茶之后,开口劝道。
苏修明笑意加深:“将军,末将并不是纸糊的人。”
董飞峻顿了一下,方点头道:“我倒忘记副将也是从军多年的老兵了。”想了想,他还是将朝廷忽然派出不少援军、调拨大量物资的情况告知了苏修明。他见对方初听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但是立时又变得清明,像是已经明了其中的因由,不由得发声问道:“副将对此事有何见解?”
苏修明缓缓的道:“大约……是朝廷对此次战事开始关注了吧。”
董飞峻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可是眼前苏修明不愿说也没办法,正在思索间,有仆从拿过来一把长弓。“副将,这是罗队长刚刚派人送过来的弓。”
“放这里吧。”苏修明接过弓来,细细的验看了一遍,抬起头,才发现董飞峻正盯着他,不由得笑着解释道:“我没有趁手的弓可以用,所以才跟罗四借了他的。”
董飞峻倒有些好奇。“副将的箭术,在我平生所见的人当中,应该是绝无仅有。有如此箭术,何以没有一把趁手的良弓?”
苏修明犹豫了一下道:“其实说来好笑,我一直都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弓。”
“何以如此?”
苏修明掂了掂手中的弓,忽然觉得这种氛围有点熟悉,话题似乎又在不经意的向私事方向滑动。“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因由,只是训练自己不会因为某种事情而执念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执起手中的弓,像是试图拉开。触到弓弦才刚使力,就觉得伤口有些微痛,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没有良弓,终究还是不趁手吧。”董飞峻道:“那日副将一箭将杨维林射伤落马,解了离城之危,本应当送一把良弓给副将作为礼物才是。”
“那倒不用。”苏修明推拒道,他想了想,缓缓的措辞:“其实我年少的时候,也曾请名将打造过一把良弓……”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些微顿,但是看了看董飞峻望着自己,还是说下去道:“当时对修习箭术,似乎像着了魔一般的生迷,后来就请都城里有名的匠人打造了一把弓。那倒真是把良弓。我得了此弓,很是兴奋了一段时间,到处找人比试。结果一个月之后,有一次离家外游,回来的时候,此弓竟然不知被谁折成了两段,挂在我寝房的墙上。”
“这是为何?”董飞峻有些感兴趣的问。
苏修明却不说话了,他半垂着眼,像是在回忆往事,半晌方抬起头来,盯着对面的人,笑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倒是在将军面前提起这些,失礼了。”
董飞峻明白他不愿意说下去了,便也没有追问,转开话题道:“以副将对杨维林的了解,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这话题转得生硬,但苏修明本就不想纠缠原先的话题,于是便也顺着接下去答道:“他会继续想办法进攻离城。因此,其他的城池会暂时得以平安无事。”
董飞峻轻轻点头。他大约也能体会到杨维林的自负。
“那人对仇恨,是一点儿也不肯忘的。此次在离城吃这么大一个亏,一定不肯善罢干休。”苏修明道:“所以离城接下来,应该还会有苦战。”
两人就在这座小亭里讨论了一会儿军务,直到董飞峻也觉得有些微冷,忽然想起苏修明伤势未愈不能受寒,这才起身告辞,并嘱咐苏修明好生休养。
几日之后,援军与物资渐渐的抵达离城。目前离城以及周围的辅城之内,总兵力已经达到近七万,物资也堆满了仓库,估计能够半年之用。
援军到达之后,董飞峻便开始忙于整合这些军队。因为城内的总兵力虽然多了,但是由于他们之前分属于不同的军队,难免于各自的号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