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便传令离城四门入夜便不能点火把,因此,一到夜里,整个离城黑灯瞎火,从城外看起来,宛如一座死城。
战争中最难防的,往往是细作。可是,又不能将每一个人进行查证。为了肃清敌方的奸细,董飞峻令全军以小队为单位,互相注意各自的动向,一有反常,立即举报,查实后,举报重赏,包庇连坐。
这几日,为了打探敌军的动向,青军派出的哨卫队已经尽量的向敌军阵地靠拢。可是,往往还离得很远就会被发现,随之便有乱箭射出,于是只得撤退,再也无法靠近。
再过得几日,便是年关。
临水国的习俗,年关的时候,一家人都要团聚。所以,年关将近的时候,兵士们的思乡情结便渐渐的生长了起来。边关苦寒,战争又在僵持之中,董飞峻为了安抚这些兵士们的思乡情绪,决定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从军需官那里调拨出一些酒肉食材,在校场上举行一场宴会。除了轮值当岗的守城兵士以外,所有的兵士们都可以参加。另外还设置了一些诸如射箭、角力之类的比试项目,让这些兵士们竞争。当然,为了防备成军在这个时候来袭,因此规定除了当岗的兵士加强防备之外,参加宴全的兵士不脱甲胄,不可醉酒,不可大声喧哗,并且如果听到报警的钟声必须立即收拾参战一类的规定。
宴会开始的时候,董飞峻照例的在开场讲了一些话,便放任这些兵士们自由玩乐。几个场地上正在进行着比试,董飞峻看了一两眼,便离开校场,独自来到离城北门的城楼之上。
城楼之上照例是一片漆黑。董飞峻靠近城垛,望着远处成营的方向独自沉思。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不可能相信杨维林到现在为止的毫无动静。可是,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如果双方派出兵来硬拼,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可是要么便是明显的佯退,要么便是一触即退的平手,那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越是这样,便越是想派人去弄明白。
如此说来。董飞峻轻轻的用指尖敲击着城墙。难道杨维林在做一件希望我们去查探的事?
他还没来得理清自己的思维,就听到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这几日里听得多了,已经可以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苏副将。”他回过头,向着身后的黑暗打招呼。
“将军。”身后,果然是那人的嗓声在回答:“将军何以不参加宴会,却独自到了此处?”
“总要上来看看才放心。”董飞峻应道。
苏修明缓缓的走到他身边站定,笑道:“我见将军离场,估摸着便是上这城楼来的。”他抬起手,将手中拎着的物事放到董飞峻身前的城垛凹陷处。借着月光,可以看清楚面前的东西是一壶酒。“如此良宵,如何能够没有酒。”
月光渐渐的穿出云层,铺洒在城楼之上,朦胧的月色下,就连平日里冰冷沉重的甲胄也泛上了一丝柔和的光。董飞峻提起面前的那壶酒来,不知怎么的便觉得情绪有些柔和了起来。
苏修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另一壶酒来,跟董飞峻手里提着的酒壶碰了一下,轻轻的抿了一口,道:“将军这几日辛苦了。”
董飞峻也提起壶来喝了一大口。酒气从胸腔中弥漫开来,咽喉处觉得有些辣。他望向城外。月光下,能看到青军跟成军营帐的安静的帐顶,可谁能看出这其中汹涌的暗潮呢。
“人生的际遇,真是很难说。”董飞峻望着远处成军营地道。此前谁能想到,会与战神般的杨维林对战的一天,又怎么会想到,会与身边这个几乎可以算是政敌的人有合作的一天。
苏修明似乎也明白他在讲什么。他再度轻抿了一口酒,微笑着不说话。
董飞峻也沉默着。
之前两个人之间,也经常出现这样的沉默的现象,可是此刻,不知道是月色的缘故还是因为酒的缘故,似乎连这样的沉默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刚刚还在想着这几天这几场仗。”望着成营,思绪便开始连接苏修明到来之前的问题,“杨维林这几日,难道是在做一件希望我们去查探的事?”
“真想打败他。”然而苏修明却没有接起这个思索,反而转开了话题笑道:“将军也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了吧。”
董飞峻顿了一下,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酒。
微风吹过来,隐约带着些许新翻的泥土的气味。
“看样子今晚成军没什么异动。”董飞峻望着成营的方向,那里安安静静的,不见人马出营。
苏修明道:“令轮值岗位的兵士加强戒备便是了,将军何必亲自在此。”
董飞峻点头道:“下去吧。”
两人一同走下城楼,准备去校场上观看兵士们之前的比试,苏修明忽然脚步定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回过头。
“副将?”城楼下已有火把,董飞峻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得出声询问。
“将军,我们刚才在城楼之上闻到的,是被风带过来的新翻的泥土的气味?”
董飞峻怔了一下,道:“不错。”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觉得事情有异。此时已经入冬,并没有田地需要犁土,何以会有新翻的泥土的气味?
“成军在挖壕沟!”董飞峻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个著名的战例。围城的军队便是在城池之外深深的挖了一道壕沟,断绝了一切突围以及被救援的可能,竟然将被围之城内的军民活活的困死在城里。
苏修明缓缓的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