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重又坐回了屋里。

田灵儿没有猜出何大智的谜题,一脸郁闷,转回头来,看小凡神色沉郁,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凡?你怎么啦?”

张小凡摇摇头,心中憋闷,连这满室热闹都格外刺目,却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便扯出一个笑来:“大家做好的那些天灯……还放在我的屋子里,师姐你们坐着,我去拿过来。”

田灵儿见他站起来,自己也动身道:“我去帮你,好几个呢,你自己也拿不了吧?”

张小凡匆忙按住她:“不必了,我可以的,我自己去就好了。”便不再多说,径自跑了出去。

西厢的院落空荡宁静,大家都聚在正堂,连小灰和大黄也在那边吃得不亦乐乎,张小凡听不见那些笑声了,脚下也一下子失了力气,只得倚在拱门处大口喘息。

道别与否……该离开的都会离开,前两次他没有道别的机会,怎么这次有了机会,偏又选择了不去道别呢?

为什么会有人去炼制赤魂石……若没有那块石头,六星之子能有什么要紧?宁愿是不会遇见他,也不想看他除了永生永世无生无死的封印,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冰封那样冷,那样静,那样漫长,凭什么这就该是六星之子的命数?凭什么所有人都去逼他承担他们所想的命数……

一条从小戴到大的红绳子,根本就……什么都……锁不住……

张小凡呵出胸腔里闷着的空气,任其雾化又消散,他撑着门框站直了身子,脚步沉重地挪去自己的房间前面,抬手推开了屋门。

3.

通天峰后山不似大竹峰后山那般开阔,许是地势偏高,连风景都添了几分凌厉。

田不易领着丁隐走过数条曲径,视线平视前方道:“这里的云清涧灵气强盛,地势险峻,鲜有人往,会是个清静的地方。”

丁隐神色泰然,甚至还有心调侃:“我要待的地方,不本就该是最清静的么?”

田不易闻言,视线下意识的移向地上灯火映出的丁隐的影子:“丁道长的心意,可有一丝改变?”

丁隐微微舒展着脖颈,慵懒道:“年轻时我曾不知天高地厚,妄言赤魂石要我颠狂一世,我偏要还它一个天下太平。到最后我在乎的欺骗我,在乎我的背叛我,如今醒来,这天下仍是正魔两立,打杀未停,人也还都是千年前的样子。田首座不必担心,当日所言,心未转移,我不会抗拒封印,也无意大开杀戒。”

云清涧水声渐近,田不易却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看向丁隐道:“丁道长当真觉得,魔教与正道的区分,没有任何意义?”

丁隐轻笑一声:“我若当真这样想,还会决定跟田首座来此吗?”

田不易沉默了一会儿,一面前行一面叹道:“数月前,田某和内人与丁道长各有一番交流,如今道长仍是那句,时过境迁,人无变迁。道长说青云门与他处并无两样,田某如今也逾三百岁,是我大竹峰七代首座,实话实说,所见所闻,确如丁道长所言。田某在乎大竹峰的名声,人总该为什么而活。不过……人不能只为什么而活着。弟子成就,是大竹峰之幸,弟子平平,亦是寻常。如此,道长当可以放下了。”

丁隐眼底染上一丝暖意:“大竹峰上的弟子皆是田首座的弟子,丁某本也没什么不放心。”

二人走过又一条小径,眼前开阔起来,高崖之间水声轰隆,水雾弥漫。掌门真人,龙首峰首座,风回峰首座已经等在各自的阵眼上。田不易向丁隐略略颔首,便走去西面的位置。留丁隐独自进入阵法中心。

瀑布下的水潭大约被冲刷成了漏斗型,岸边还能看到潭底的石块儿,待到丁隐一步步走近水潭中央,水雾飘渺中,脚下已是一片浓黑。

丁隐没有刻意去听那四人吟诵的咒法,瀑布冲刷石块儿的声音清且脆,让他突然想起蜀山,想起那片旧时练剑的桃林。而后他脚下浮现出淡蓝色的咒文,阴阳太极图一点点成形,满山落花忽又变成了彻底的静,虚无的暗。

虚无的黑暗里,丁隐却觉得自己看见了一盏灯。

那少年站在虚无的暗里,脚边粼粼暖光,背后升起天灯,神色温柔而坚定。

于是他忽然很想许愿,许愿自己没带走那根玄色的棍子,不会是一个错误的抉择。

不,不会是的。

倘若将之带到这里一同封印,血炼之物若与其主人有所反应,那便是害了张小凡。

如今……田不易再不会对小凡的资质有什么不满,即便日后那根铁棍当真被青云门看作邪物,对其持有者有所猜疑,田不易对自己尚存客观,对门下日久相处的弟子,也必定会全力相护。

如此……便再没什么不放心了……

4.

张小凡推开屋门时,一阵暖意迎面而来,让他的鼻子都不免有些发酸。

他看向屋内的炭盆,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又注意到什么,扶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微微收紧,他抿了下唇,缓慢地迈步进去,又反手关上了屋门。

房间左手边的床铺被一猴一狗占据良久,除了铺好的一床褥子,再没放其他用品,如今那张床倒仍是没什么变化,只在挨近它的地方,屋门这面墙的窗户下面,添了一张崭新的矮榻,榻上也已经铺好了熟悉的被褥。

炭火烘得整个屋子都很暖和,张小凡鼻子渐渐不酸了,隐约还嗅到了矮榻上的被褥间有一丝清幽的竹香。

——“小凡,你的愿望太大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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