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敷将军。”她说道,一面把刀尖在地上轻轻磕了磕,“幸会。”
“我不杀穷途末路之人。”李敷淡淡地道,“你可以自裁。”
“可以。”静湘冷笑道,“只是按大唐的律法,我戎马多年,也算是半个功臣。多要几个贼子殉葬,可还在情理之中?”
李敷哼了一声。“区区断月门残党,还敢不自量力,空口说白话?”
他大概是料到她已经缠斗两个时辰有余,纵是再怎么神勇,也无法有气力与他相匹敌。
静湘也不再多言,只是缓缓将刀尖向前一伸,道:“请。”
李敷剑头一点,没有半刻迟疑,向她呼啸着便冲了过来。
半空中一轮似是染了猩红的弯月,异常诡异。
静湘半步不动,冷冷地看着李敷的动作,严阵以待。
血月临空。
……
微生童看着躺在地上的凈玉和秦月珠,又听得外面杀伐声四起,想是静湘仍在搏杀。她想要出去助阵,却担心凈玉两人无人看护,不敢轻举妄动。
“师伯,千万平安归来。只当为了小师姐。”她焦心祷告,望着外面的赤红月色,满眼噙泪。
微生童明白了。
如今的她,始终不能与静湘比肩。
忽然听得外面有马哀嘶。她抬头看时,却是樱桃踏雪,不知怎么到了这里。她蓦地一阵心酸,摸着它缎子也似的鬃毛,轻声道:“樱桃,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们现在自己都生死未卜,你何不先逃?”
樱桃低低嘶鸣一声,摇头扬蹄,定不肯走。
微生童愈发伤感,挥手赶它,道:“去!出去自己寻个识马的好人,别留在这里枉自送命。”
樱桃见主人不肯收留,仍赖在原地,任她如何踢打,也不离开半步,直到最后,眼里竟也落下泪来。
微生童怔怔地看着这情形,终于忍不住,搂住樱桃的脖子,嚎啕大哭。
外面仍是一派的喊杀,草木萧萧。
……
李敷的剑翻了一个剑花,直着便朝静湘刺来。静湘只一侧身,便躲过这一着,反手相挡,震得李敷虎口发麻。
他显然是吃了一惊。鏖战两个时辰,她竟还有这般气力。
见他迟疑着不敢再上前,静湘冷笑一声。“怎么,怕了?”
“谁怕?”李敷再不淡定,语气里有了一些恶狠狠的意思,似乎心里那点戾气已经被面前这个强得不似凡人的女子挑了起来,按捺不住。
“请。”静湘起势相邀,刀里尽是杀机。
李敷再次发难,那剑频繁向静湘左右劈砍,挑杀冲刺,无奈却被她一一化解,无一剑可以近得她身。
他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自认叛军中剑术数一数二,在这分明已是强弩之末的女子面前,竟如猫捉老鼠一般被耍得团团转。
“李将军承认,轮到我了。”
静湘说完这句话后,刀只望斜里一穿,只听噼呲一声,李敷的肋下便被擦了一条血道,连胡甲也被划开。若不是他躲闪及时,便会生生被扎穿一个透明窟窿。
李敷倒退几步,喘着气道:“有几分本事。”
静湘不语。当着刀法天下独步的名号,断月门的二弟子,即使是精疲力竭,要对付面前这个叛军将领,也绝非难事。
只是定要速战速决。她隐隐感到,自己已经撑不久了。
这整个山头,都是她方才所杀的敌兵尸体,铺满了关中。
所幸李敷尚未看出她的疲乏。他眼神里带了一点顾虑,不敢再贸贸然上前,留在原地握剑守候,谨慎万分。
“李将军若是不打算比试,自裁的可便是阁下了。”静湘道。
李敷听不得这样的挑衅,一时沉不住气,又举剑杀来。静湘轻松挑开他的剑尖,再一刺,只听胡甲咯咯作响,李敷的左肩,已被静湘长刀穿透。
李敷痛哼一声,单膝跪地。静湘回身收刀,他还未来得及反抗,流光便已架在自己颈上。
“就凭你……”他恨恨地说,“竟值得月见山大人费尽心机,机关算尽……我不服……”
静湘漠然地看着他。只要她手一动,他项上人头定然落地。
“我……怎会比你要弱……”他还要挣扎。
静湘不打算再等。杀了敌方主将,敌人群龙无首,凈玉等人的生机便多了不止几分。
但就在她抬刀之时,忽地左肋一痛。她心内一惊,低头看时只见一只冷箭的箭镞已没入肉里。
原来方才与李敷缠斗,一时疏忽未开元灵护体。她忍痛重新运气,可那支冷箭已射入极深,她额头不禁冒出滴滴冷汗。
趁此机会,李敷猛然起身反击,静湘勉强招架,只是每动一下,肋中剧痛,再不似之前身形灵活。
“慕容静湘,”李敷恶毒地道,“你可以受死了。”
“未必。”静湘只是沉着地回答。
接着那流光便在她手里打了几个旋,逼得李敷连连后退。一个不留神,他的前襟被静湘刀锋划开。
毫不在意地,他继续拾剑向静湘冲来。而静湘却不由楞了一楞。
“你……是女人?”
“女人如何?”李敷的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女人亦能上阵杀敌,加官进爵!”
再不多言。两人刀兵相架,火星四溅。静湘左肋受伤,右手持刀,却亦能制住李敷的攻击。李敷却是如疯了一般,越攻越狠,全然不顾自己已气力不支。
“你何以如此卖命?”静湘一刀架住李敷的宽剑,感叹道。
“你又何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