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他没有说谎。」
如果要逮捕国贵他们,只需请这里的宪兵队支援即可。而且,只怕此刻大批人马早已闯入这家旅馆,将他们绳之以法了。
「若把事情闹大,只怕连他都救不了你。我想他......应该也不愿见到你死去。」
不对,他才不让浅野决定自己的死活!
他的命是属于辽一郎的。无论是生是死,全凭辽一郎的意思。
一向认真的辽一郎,一定是基于强烈的责任感才会说出这件事。所以,国贵更加无法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啊。」
察觉纸门对面逐渐亮了起来,国贵缓缓爬起身。此时,太阳正从地平线上悄悄露脸。
「天亮了。」
这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一起欣赏日出了。
「好像来早了。」
离开旅馆后,太过紧张的两人并没怎么交谈。
愈是接近港口,潮骚味就愈发浓烈。
要是表现得太过畏缩,反而会引来其他人侧目。
无法掌握浅野的行动让国贵十分不安。要是他就那么死掉反倒轻松。
只要我们还活着,不管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追来。浅野就是这样的男人。
所以,即便他就这么死去,国贵也不觉得后悔。
他从没想过爱情竟是如此充满暴力、欺骗与自我满足的东西。
国贵警戒地打量四周,似乎没有宪兵的踪影。
但绝对不能稍有松懈。
国贵有预感,尽管浅野只身前来,但他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不可能如此简单就放过两人。
他就是这种人。
或许在想同一件事抑或太紧张之故,辽一郎也不太说话。
他的侧脸就像求道者般,刻画着痛苦的线条。一想到是自己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国贵的胸口不由得一紧。
潮水的气味里混杂着浓浓煤炭味。
当两人走到人烟稀少的仓库街角落时,辽一郎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国贵不安地问。
「不行,我还是没办法跟你一起走。」
冷静却绝决的宣告让国贵瞪大双眼。他一直深怕辽一郎说出这种话,没想到梦魇还是成真了。
「为什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逮捕打算远走高飞的我,就能戴罪立功,保住你原先拥有的一切。」
「你在胡说什么......!」
国贵伸手紧抓住辽一郎的衬衫。
「我真的办不到,无法坐视你抛弃一切跟我走。」
「我不在乎!」
因为他早已明白,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只要有你,就算失去一切又如何。」
「那个人--浅野少尉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手的。」
关于这点国贵也有同感。但岂能因为这样就半途而废......
「就算浅野少尉没有授权,宪兵队还是可能追上来。如果打算远走高飞的我在这里被捕,那么......」
「就算那样我也无所谓。」
构成人心的不是理智而是情感。它无法被习俗或体制所钳制,而是由凌驾一切的热情掌管。
「你未免太优柔寡断了吧」
「我......」
原来辽一郎也被紧紧锁缚着。被古老的体制、习俗、身份以及同伴这些枷锁紧箍住,动弹不得。
正因为身上的束缚层层叠叠,他才试图破坏这个封建社会获取自由。
所以,国贵才希望他做出选择。
他要辽一郎选择两人相偕白头的未来。
尽管前方有种种困难,只要有浓烈的热情就能跨越所有考验与挫折。
要是外力促使两人分开,国贵一定无法独活。
他想要去两人理所当然该在的地方。他早已厌倦了只能胆怯地与辽一郎互拥,舔舐彼此伤痛的世界。
「请了解我的用心。我真的--很爱你,不希望你死去啊!」
「我也一样啊!」
国贵十分清楚辽一郎的心情。如果易地而处,自己绝对会说出同样的话。
但这么一来,两人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还是想赌赌看。」
「可是......」
「我不相信命运。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不管你多么犹豫,我都要和你同生共死。」
辽一郎并没有回答。
「快选吧!选择你要的人生。」
国贵伸出手,催促辽一郎做出选择。
但辽一郎却毫无动静。
「--辽!」
辽一郎望着国贵,那真挚静谧的神情就跟那天的他一模一样。
一切都从那个瞬间开始。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在此时--
「成田!?」
听到有人喊自己,辽一郎表情立刻一凛,身体也进入备战状态。
是浅野
各自揣测的两人缓缓转过头,却发现眼前站了一名矮个子青年。
「高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名叫高桥的青年满脸都是愤怒的红潮,死命瞪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不停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激动。
「我真的看错你了,成田!你不但杀了人,还想远走高飞!」
国贵觉得眼前这名青年相当眼熟。
好像之前曾在辽一郎工作过的书店看过他?
--没错,听这声音的确是那天晚上,前来告知辽一郎大谷死讯的那名男人。
知道对方不是宪兵国贵稍稍放下心,但仍旧不可大意。
「你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