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变大了。彷佛雾气一般笼罩在四周,影响了我的视野。我在看不清四周景物的状况下,只是一心地想逃离月川
先生。“危险!”背后响起的声音让我倏地睁开了眼睛。正在狐疑发生了什么事时,一辆轻型卡车朝我直冲
过来。我明明知道,可是一双腿——却动弹不得。我得逃、我得快逃!我知道,可是却逃不了。我的脚被
定在当场,就好像我没有办法从舞蹈中逃脱一样。在濡湿的柏油路上奔驰的轮胎声越来越大。我听到喀喀的声音,那
一定是货架的声音。“……阿忍。”就在我放弃的下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身体浮在半空中,接着背部产生一股冰冷
的痛感,我凝望着灰色的天空。柏油的味道掠过我的鼻尖,以及像冰一样冷的雨,还有万宝路和甜美的古龙水混合的味道
。我想站起身,却发现月川先生覆盖着我,扑倒在我身上。“月川先生。”我的背部
窜过一阵冰冷。我战战兢兢地呼唤他的名字。“月川先生,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司机惊慌失措地,从停在数公尺前的轻型卡车驾驶座上跳下来。“有没有哪里受伤?”“……没
关系。”我摇晃着月川先生的肩膀,他慢慢地起了身。但是我知道那一瞬间,他皱起了眉头。“月、川、先生……
”我莫名其妙地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阿忍……有没有哪里受伤?”月川先生
用手摸着我的脸,皱起了眉头。发生什么事了?“我马上去叫救护车……”“不,不用麻烦了。
我没有受伤……”话虽如此,月川先生却没办法站起来,他的右脚无力地瘫在柏油路上。鞋子掉了
,裤子破了——“血……流血了。”我的背部一阵冰冷。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而是因为我的膝盖不停
地打颤。“别太夸张了。只是有点擦伤而已。”月川先生笑着说,脸颊被雨水濡湿了。下巴上的痕迹看
起来像泪痕。“可是……可是…”渐渐地我多少能掌握整个事态的严重性了。是月川先生在千钧一
发之际,救了我!我没有看清楚四周就跑到马路上,差一点就被轻型卡车辗过。“总之,先到医院……”
先去治疗伤口,然后……然后该怎么办呢?我的脑袋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用救护车了。”
一个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对打开行动电话的轻型卡车司机说道。那个声音不是我的也不是月川先生的,更不是司机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站在黑色洋伞底下,不耐地拢起金色的头发。“计程车在等着。现在直接到医院去,需要我扛你吗?”袋里拿出手
帕,轻轻地压住伤口。“真是乱来。”来人愕然地说道,月川先生露出苦笑。“抱歉,给你添麻烦。”
“是真的很麻烦。请你们要知道,两个麻烦的人搞在一起就会变成这样。”对着受伤的人毫不留
情地叱骂的人是一个高大的外国人——“克利斯老师?”我是在做梦吗!克利斯老师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
“干嘛一脸茫然的样子?阿忍也一起去。或者你也受伤了?”那张端整的脸微微地扭曲了。五官鲜明的脸
配上清晰的声音。不是梦。这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没有……”我赶紧地
否认。“那就快一点,马上到医院去。”“是、是……”“阿忍。”在克利斯先生和司机
的协助下,月川先生站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我。“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是。”强忍痛苦露出的一丝微笑,刺痛了我的心。我觉得逃避那个微笑的自己,实在太没用、太
难堪了。8 我在候诊室等着医生为月川先生诊疗。月川先生和克利斯老师被医生叫
进诊疗室,迟迟没有出现。我想去看看情况,可是却怕得不敢动。虽然看起来除了脚伤之外,月川先生并没有
其他的外伤,可是或许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其实他可能受了很重的伤也不一定。油然而生的不安感迟迟无法消失
,一个人在这边等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虽然跟医院借了毛巾,但是被雨淋湿的身体却好冷,连指尖都因为寒气而颤抖
着。“阿忍。”“克利斯老师……”我站了起来。月川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师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月川先生的公寓前面?想问的事情有一大堆,可是我不知道该从何
问起。“不用站着说话吧?你先镇定下来,坐着好好听我说。”“是……”我为自己
的焦躁态度感到不好意思,低着头坐了下来。“先说成洋的伤势,他有擦伤,右脚踝的骨头好像有点裂痕。”
“裂痕?”“可能不是很严重,不需多少时间就可以痊愈。医生说石膏大概两三个星期就可以拿下来了。”
“……是吗?”我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安心或者应该担心。“还有膝盖。”“膝盖?”
克利斯老师的眉毛微微地挑动着。“成洋有跟阿忍说过他膝盖的事情吗?”他略微压低了声音,难道是因为
这个话题不容碰触吗?“是……的。他说是旧伤,但是听他说今天天气冷所以有点痛……念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