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霖笑道:“我也不会。”

那风筝越飞越高,他抬头道:“天下三百六十行,到了深处都是功夫。你一定练了许久?”

秦兆煜并没有回答。

练了多久?

那应该是他六岁,父亲带着他和兄长外出。那正是个放风的好时候,一只纸鸢放得又高又稳,秦鹤笙随口赞了句,被他一直记在心里,回头就开始摆弄风筝。

那会风季已经过得差不多了,他拿了风筝回来应该是琢磨了许久,惹得秦鹤笙骂他玩物丧志。结果他老子这一骂,他还就真赌上了一口气,到了后来,即使是无风的夏天,他也能把风筝弄到天上去。

那个秦叔宝的脸谱悠悠地飞出了院子。

那个厨娘的孩子一个劲地在地上蹦跶,闹着要要回风筝,秦兆煜把绳子往他手里一塞。那孩子拿着风筝哒哒地跑走了。

他转过头看着许一霖道:“你是独子?”

许一霖道:“是。”

秦兆煜坐到院子的石凳上,他看着那天上的纸鸢开始失了精神,慢慢地落了下来:“独子是什么感觉?”

许一霖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兆煜脸上泛上一丝冷笑:“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吗?”

“你的父亲,带着礼物找到我家里去了,说是你在戏楼发病,多谢我帮忙照顾……他说他年老,家中只此一子,多谢我大恩……”

“他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但话外的意思我知道,他以为是我强了你。他到我家去不过是去求我放了你而已。”

秦兆煜抬头道:“许一霖,我听着这话的时候,突然很想和你换一换。你来当这帅府的二少,我去当这小家小门的儿子。”

他问:“你换吗?”

许一霖看着他,他极坚定的摇头道:“不换。”

秦兆煜冷笑了一声,他站起来道:“打扰这许久了,我该告辞了。”

许一霖把他送出了门。

他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步伐矫健上了停在门口的车,转过身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风筝跟着太阳一起落到了墙上,他走进屋子,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个食盒。他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了一碗汤药。

黑乌乌,气熏熏。

换?

不,他捧着这只碗想,不能换。

他舍不得。

唱机里汪笑浓的唱腔清越激昂,低回处曲折而起,他在那京戏的荡气回肠中仰头将药一口饮尽。

青花的瓷碗在地上碎开一片片。

作者有话要说:

☆、5

秦兆煜从许家出来后,就直接开车出了城,只派了个随从到秦府报了声信。那随从到了本家,秦鹤笙根本就不听,直接打了出去。秦太太倒是听了,听完了眉头拧得死紧,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气。

秦府上下都知道这是二少又出去“混”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长混”还是“短混”?若按长的那次,一出去就是一年,这恐怕是得到过年才能回来;若是按短的来,十天半个月的,倒正好赶得上秦太太的生辰庆。

倒是管家有心,到账房问了句:“二少爷从他的账上支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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