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九郎拍了半天手,又在衣物上擦了擦,才抽出背后那柄惨白的龙牙短剑,擎在手中:“七郎会是世间最明亮的日光,是普照世间万物的,天下苍生的太阳。而太子殿下你,却会是阻碍他升起的绊脚石。”
“此话何解?”
“我陪伴在七郎身边十年,深知他搜集龙髓化龙,是为了什么。”韦云台沉声道,“只要他见到你,他就不会再执着于烛龙的身份。可是他不肯出长安,不肯像旧时的烛龙一样上九天遨游,我还没有让天下见识过我的太阳的辉光,我可不许他在这时停下脚步。”
他将剑花一挽,直指李声闻:“太子殿下要么立即离开长安,要么死在我的剑下。”
李天王嗤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颗烛龙断牙——李缘觉的乳牙?”
“就凭这颗龙牙能够斩龙!”韦云台大喝一声,折腰避过落雷,挥剑向李声闻砍去。
李天王立刻以身回护,但那龙牙暗淡的尖端甚至没能碰到他的头发,就在半空停住。韦云台如周遭的商贩那样,身形定住,剑尖再不能送出半寸。
但他的形状又和其他人有着不同,那些商贩只是睡着了,但韦云台的眉梢发丝却凝固了起来。他逐渐化成了一块冰冷坚硬的雕像,白玉为肌肤,墨黛为眉,眼珠如同璀璨的琥珀猫儿眼,俊秀如生。
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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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担心,泾川夫妇和二哥肯定是会he的!
第161章
韦云台只来得及扯动僵硬的嘴唇,发出蚊呐似的声音:“烛九阴……睁眼了么……”
空中传来青年男子带笑的声音:“果然,只有我闯祸的时候,阿兄才会来看我。这回我铸下的是弥天大错,阿兄是不是会多留一会?”
“可是看来韦九郎并不愿意让我停留。”李声闻遗憾地看了看韦云台僵硬的面容,“不过他一片忠心,你就这样吸了他的生气,杀了他么?”
“他阻挡我们兄弟团聚,罪该万死。”李缘觉气道,“比起谈论韦九郎,阿兄没有更重要的话想告诉我了么?”
“我有千言万语要对七郎倾吐,奈何七郎拒不现身,看来也是不想见我。”李声闻苦笑道。
李缘觉的声音顿了一顿,带着醺然醉意说道:“那是因为我要考考阿兄的诚心,看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想着我。你若是心中有我,必然能找到我身处的地方。
“在我下次睡醒之前,请阿兄一定要找到我,不然我或许就要犯下更大的错了——例如拿长安城的精气下下酒。”李缘觉放声大笑,“若是我的眼珠开始转动,阿兄就要格外当心我是不是要睁眼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是醉酒欲睡,最终消散在夜色中。
李天王抓抓后脑,不解道:“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想见你么,怎么躲起来了?我们去哪找他?”
李声闻沉吟片刻,从袖中摸出片玛瑙质地的红叶:“如果我猜得不错,这片红叶刻的,就是通往他身处之地的路线罢。”
那红叶是当时李缘觉隔着宫墙,用水渠传给他的,叶脉散乱复杂,确实是副隐含线索的样子。但李天王看过几次,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想是明白他的心声似的,李声闻摩挲着红叶说道:“其实这片红叶隐含的线索,我也不知该如何解读。七郎留下的谜题,实在是太难了。”
“那我们怎么办?”李天王忍不住又抓了抓头发,“他可是说下次醒来就要吃人的。”
“天王莫怕,在苏都匿识我们已经听过这样的威胁了,最终那城池不也安然无恙?且放下心来,他这一睡,我们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
见他如此沉着,李天王也像被温水冲洗了鳞甲,皮顺心静下来。他斜眼看着韦云台僵硬的身形,心情复杂地抽走他手中的龙牙,上下掂了几掂:“你弟弟是不是换牙心情不好,这种得力下属也说杀就杀了?亲哥哥来见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那不是七郎换下的牙,想是先前陨落的烛龙的遗骸。”李声闻平心静气道。他正举着那片红叶,对准夜幕下无光的山峦,观察它们狰狞崎岖的剪影和叶脉有无相似之处。
见他看得认真,李天王闭上嘴不再打扰他,开始默不作声地折腾这把让宜生残魂受苦的断牙。曾经他触到这把烛龙牙就会受伤,如今却是一爪就能把它捏出细碎的裂痕。
尽管心中厌恶,但他不得不承认,钱塘君确实有一身刚劲的骨头。他换上这半副龙骨,不仅重获龙身,还拥有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力量。
至于李声闻说他的龙骨更耐烧,想来只是安慰罢。
他一边走神一边将那烛龙牙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没注意到李声闻已经微笑着收起了红叶。后者出声提醒道:“天王,我们走罢。”
李天王松开手,把手里的灰烬迎风丢弃:“你看懂那幅图了?”
“毫无头绪。”李声闻坦然道,“不过我猜到他会藏在哪里。”
哑口无言的李天王只能认命化龙,载着他往他指的那处山头飞去。那山头在长安城外一夜间拔地而起的山脉上,顶上托着一座通体白玉的高楼,有九层之高。楼顶的灯火忽明忽暗,如同昏沉欲眠的目光。
透过低垂的重重帷帐,隐约能看见帘后有成群舞女折腰垂手,婀娜柔媚如兰花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