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收到了一份迟来了很久的礼物,是他想要了很久的,哪怕到现在也不能说完全不心动。可是看着这份近在咫尺,只要收下就能真正拥有的礼物,他好像忽然没有收下的勇气了。
叶萦回听见自己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说:“但是我不是曾经的我了。”
他确实不是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同时,他看见时鹤汀眼底的那点最后的火光灭了下去,却仍勉力维持住平静,继续说完了:“鹤汀,我结过婚,现在孩子都三岁多了,这段经历是抹不掉的。就算现在离了婚,哪怕你不介意,我的生活也已经没有可以放下你的地方了。”他停了两秒,缓缓垂下眼睫,“你本来也是直男,想要走回从前的路并不是什么难事,娶个你喜欢的人,咱们各过各的日子,不好吗?”
对方眼睫垂了下去,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半晌才听他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很快又重复了一遍:“不好。”
时鹤汀的声音有些发哑,抬眼时,目光与叶萦回相接的瞬间,叶萦回竟觉得那其中甚至有几分湿意。他哑声道:“我喜欢不上别人了。萦回,我只要你。”
无言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偌大的客厅只有哗哗的水声和不远处的电视声。
谁也没有说话。
叶峭抱着汪汪看电视,突然发觉水流声一直没有断,扭头望了一下,才发现爸爸和叔叔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在洗碗,水却一直开着,赶忙提醒道:“爸爸,老师说要节约用水。”
叶萦回这才想起小瓜的存在,伸手把水龙头拧上,勉力笑了笑:“好。”
话题也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
等叶峭看完动画片,依依不舍地跟汪汪道了别,时鹤汀才关上了大门,送父子二人去地下车库取车。
叶萦回把叶峭在儿童座椅上安置好,简短地道了声“再见”便准备钻进驾驶座,忽然被时鹤汀拉住了手腕:“稍等,我还有两句话……想跟你说。”
叶萦回顿了顿,没有作声,但是反手轻轻带上了车门。
时鹤汀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觉察的坚定:“我承认以前是我不够认真,但是……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我不会打扰你跟小瓜的正常生活,一旦你有了喜欢的人,我……绝不纠缠。好吗?”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明明光线并不明亮,叶萦回却觉得他在时鹤汀眼里看见了那么多东西,哪一样都叫他无法承受,也无法回应。
他的喉结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只说了句“再见”,留给时鹤汀一个仓促的背影。
时鹤汀站在原地很久,才终于感觉到自己四肢的存在,迈开酸涩而沉重的腿,慢慢往家走去。
他预想到了这路会很难走,也可能走很久都走不到头,却没有想到,真的走上去之后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痛苦。
他曾经以为两人间最大的障碍是叶萦回的婚姻,现在才知道不是。
他走不进他的心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割。
人们总是说旧情复燃,是因为点点滴滴的往事如干柴,哪怕曾经燃烧着的爱火熄灭,有一天想要重新点燃,借着旧事点起火,依旧非常容易。
可他们的这堆柴是他亲手用冰水浇熄的,时隔三年,潮湿依旧。
他轻轻叹了口气,踏着月色慢慢朝家走去。
“爸爸……”叶峭偷偷透过后视镜瞄了他一眼,“你跟时叔叔吵架了吗?”
叶萦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面上仍露出一个笑来:“没有。”转而岔开话题问道,“今天跟汪汪玩得开心吗?”
叶峭顿时笑了开来:“开心!爸爸你知道吗,汪汪的窝超级大!……”
叶萦回听着叶峭说着他今天的见闻,不时点点头,心思却完全不在这边。
时鹤汀今天说的话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放,而他却始终不敢去回想时鹤汀那时候的那个眼神,仿佛蕴藏着巨大的悲戚与绝望,连带着他心口也跟着酸涩起来。
他甚至觉得,那已经不像时鹤汀了。
时鹤汀该是什么样的?开朗的,笑着的,恣意张扬……学不会什么叫恳求的。
“……一旦你有了喜欢的人,我……绝不纠缠。好吗?”
叶萦回抿紧了嘴唇。
其实何止是时鹤汀,就连他自己,也变得不再像他自己了。
他三年前走得可称洒脱,虽说事出有因,但的确连句道别的话也没说就去了国外。他以为自己走时,是真的放下了一切,只是偶而挂怀。时至今日他才终于认清,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恨与不甘的。当时强迫着自己投入工作,发现有了小瓜之后很快选择出国,将所有情绪都藏在最深的角落,甚至只有自己的时候都不愿意翻出来看。
他改变了时鹤汀,时鹤汀又何尝没有改变他呢。
那天到最后,叶萦回也没有能够真的狠下心说出拒绝的话,时鹤汀便也只蒙着眼睛假装他是默许。
他也确实如他当初所言,追求得无声无息,力求不打扰到叶萦回的日常生活。公司里除了安妮几乎没有人知道小叶总多了一个追求者这件事,只有安妮和叶萦回本人才知道,那些三五不时出现在桌子上的大小黑色纸盒到底是谁送的。
不得不说,时鹤汀送东西很会把握那个度,而且往往都非常合用。叶萦回让人送回去几次之后并跟他说不要再送之后,对方依旧没有放弃,只是稍稍降低了送的频率。送的东西也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