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言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悬笔半天,唇角轻卷,眼中却再次凝聚恨意。
柳筠见离无言写完却半天没有声音,抬起眼睛看向唐塘,见他目光直直地瞪着自己,眼眶却有些发红,不由一愣:“四儿……”
“……啊?”唐塘眨眼回神,“师父,怎么了?”
柳筠看着他,轻声道:“念。”
“……哦!”唐塘匆忙低头。
纸上只写了两个字,一笔一划都是力透纸背:“好受!”
离无言一抬腿撑在了椅子上,手肘支着膝盖,一副流氓地痞无赖相,从袖口掏出一柄小铜镜,挑着黛眉媚着眼丝,纤指细捻额间的梅花,笑意盎然。
柳筠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叹道:“那便随你吧。你可以在此多住几日,何时想起了更中意的条件,我们再谈。不过,我的耐心有限!”说着,便站起了身。
离无言长腿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
柳筠顿住脚步:“怎么?离公子这么快便答应了?”
离无言挑了挑眉,提笔写道:“你若允我一个条件,我便将那人的长相画出来,将他的喜好特征写下来,将他的弱点告知于你。如何?”
柳筠重新坐下:“说吧,什么条件?”
离无言捻着耳侧发丝,蘸墨落笔,写完后斜着眉梢冲唐塘抛了个媚眼。
柳筠脸色一沉,冷冷看他。
唐塘顶着满脑门子黑线拿起纸来,看到上面的话,眼角一跳:“跟你讨一个人。”
“你要讨谁?”柳筠蹙眉,凌厉的视线朝离无言射去,“怎么个讨法?”
离无言缩着脖子摆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取过纸笔转身放到另一侧的桌上,写了半天才写完,伸出手指朝唐塘勾了勾,见唐塘瞪着他不为所动,笑吟吟的拉过他的手将纸塞给他。
唐塘虽然被他看得发毛,可总觉得这人心思诡谲难测,必定不会按常理出牌,撇了撇嘴将纸展开,视线一扫,眼珠子差点脱框摔到地上。
柳筠垂眸:“念。”
“哦……”唐塘眨了眨眼,瞟了眼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云大,慢吞吞读道,“将云大公子借给我吧……”
“噗……”云大茶喷三尺,剩下一点没喷出来的全部呛进了鼻孔,捶着胸口猛一通咳嗽,风度全失。
唐塘憋着笑,赶紧跑过去替他顺气,边顺边道:“阿大,我还没念完。”
云大岔着气,艰难地挥挥手:“念吧念吧……”
“哦。”唐塘继续念:“我这人吧,向来知足常乐。这年头,如我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好商量好打发的已经不多了。我的要求也不高,就让云大公子去我的离音宫小住三个月即可。”
“离公子真是好客,多谢抬爱!”云大冲他拱拱手,一脸想死死不成的痛苦表情。
柳筠看了一眼云大,波澜不惊道:“在下先代鹊山谢过离公子美意!只是我医谷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从里到外都是由他打理,怕是难以脱身。离公子若不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人恐怕是不好借的。”
唐塘把纸还给离无言,斜了他一眼:“阿大可是我们的大总管,忙着呢。你要借回去干吗?”
离无言将叼在嘴里的毛笔杆子拿下来,冲云大风情万种地挑了挑眉梢。云大已经迅速恢复镇定,脸上持着惯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重新端起茶碗,直接无视离无言飞过去的秋波。
离无言不以为意,大笔一挥,刷刷两下迅速写完,将笔重新叼在嘴里。
纸上只写了两个字,而且还写得极大,唐塘都不用拿起来,直接目光一扫就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一下眼珠子是彻底滚到桌子底下去了。他以为自己瞎了,双手盖住脸狠狠搓了一把,又将两只眼睛揉了七八遍,重新看过去还是那两个字,左右眼都快瞪成了斗鸡眼,最后把头凑过去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离无言瞧着他的表情和动作只觉得好笑,一条腿架在椅子扶手上晃来晃去,惬意无比。
柳筠看着唐塘:“写的什么?”
唐塘把纸拿起来又看了一遍,小心翼翼问道:“师父,真念啊?”
“念。”
唐塘清了清嗓子,眼睛朝云大看过去:“阿大,先别喝茶了,当心再呛着。”
云大一口茶刚进嘴里,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唐塘耸耸肩,嘴巴一张:“侍,寝。”
“噗……咳……哐当……”这一回茶喷了不止三尺,云大手一抖,茶碗和盖子乒乒乓乓摔在了桌上,茶叶茶水跟下雨似的从桌沿儿上淅沥沥往下挂成一片,那碗盖连着转了四五圈才停下来。
云大一手狂拍胸口闷咳不已,另一手指着离无言抖个不停:“把……把话说清楚……”
柳筠眼角一跳,跟瞧怪物似的看向离无言。他身后的元宝早就捂着嘴闷着头滑到地上去了。
唐塘难得见到云大的窘样,耸着肩哼哧哼哧笑了一通,笑完了又觉得有几分同情,转头对离无言道:“侍什么寝?你当你那儿是皇宫你是皇帝呢?”
离无言笑眯眯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写道:“我离音宫可不就是宫么?那里可美了,比京城的皇宫美得不是一丁半点。再说,你们瞧瞧我这张脸瞧瞧我这身段,皇城里那个糟老头子能跟我比吗?”
唐塘读完了哭笑不得,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想将离无言制成标本以供后世子子孙孙排队参观的冲动。
云大面上已经恢复了风度,可手指却死死捏着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