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戾气的大漠刀法势不可挡,那人未料到陆弥升竟如此拼命。一个躲闪未及,生生受了这一击。一大股鲜血从胸口涌出,那人被冲倒在地,面具跌落一旁,又是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那人低头侧着脸,右侧脸颊上竟有一道丑陋的十字疤痕。
陆弥升被骇得顿住了呼吸,就连全身的血液也近乎凝结,大脑中一片空白。
唐翎!
他又一次伤了他!
手中的弯刀似乎燃上了滚烫的温度,灼伤着他的掌心。明明是七月夏末,他掌心却溢出了冷汗。
唐翎仍在地上,以手捂着胸口,刺眼的血红源源不断的从他指尖涌出。竟是唐翎,为何要是唐翎!老天何以此般造化弄人!陆弥升早已将陆琪置之脑后,还是陆琪拼尽全身气力扯了扯他的衣摆,才让他震飞的神志重新回归。
陆弥升咬咬牙,红着眼将陆琪背在了身后,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痛得眉头紧锁的唐翎。脚下借力,使着轻功飞出了战场。
陆弥升一身凌乱,满脸血污,白袍被鲜血浸成了殷红,双刀亦是闪着血光。他轻轻将唐翎放在一棵青枫树上,抚了抚久违的脸颊,背着陆琪转身离开。
陆弥升并未如此舍弃唐翎,而是将陆琪送回后方营帐后又迅速折返。唐翎因失血过多已昏迷了过去,陆弥升依旧悉心把他抱起。他深深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明教营帐,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陈。
最后,似是定了决心,陆弥升带着唐翎逃离枫华谷。
枫华谷的青枫红了,却是泛着血色,枫林里的尸体遍布埋没了整个山丘,唐门门主断了双腿丐帮掌门莫名消失生死未卜,可这些都已于他们无关了。
☆、十 同归
这是洛阳城郊的一间木屋,四周静谧风景宜人。
唐翎不知昏睡了多久,终于转醒,他很是厌恶这种一觉醒来便已不知自己身居何处的感觉,他在西域时,这代表着的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胸口一阵阵巨疼,唐翎身上被裹上了纱布,可血已沁了出来成了一大片红痕。唐翎有种不祥的预感,硬撑着从木床上挣扎起身。
木屋很小。他环视四周,只在床头看见一张小桌,两张板凳。桌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套白袍,白袍上则压着一把白骨匕首两把弯刀以及花纹繁复的金饰。那白袍上仍有淡红印记,显然是血迹未能清洗干净。
唐翎心乱了。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想法,双目呆望着那套衣裳有些失神。
是他。是陆弥升。他竟又出现了!这个对唐翎来说犹如梦魇般的男人。
还未等唐翎整理好思绪,木门已被吱呀推开。一身粗麻布衫的陆弥升立在门口,手里攥着一个药瓶,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你……醒了?”
光明寺中,一众明教弟子站成两列夹道而立。大殿中央坐着的是一脸凝重的明教教主陆危楼。庄严肃穆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教主圣座旁有一人拿着纸笔,道:“禀告教主,影月队长陆弥升离奇失踪,尸骨残骸中也未见身影,疑似叛教!”
语惊四座。明教弟子纷纷露出惊异之色,就连一向冷淡的法王卡卢比也抬眸望那人方向扫了一眼。
陆危楼皱了皱眉,问道:“可曾查明?”
叛教之罪不是小事,临阵脱逃罪无可恕,若是定下罪来就是天涯海角他们也将追随,直至诛灭罪人!
殿中无一人敢应答。
倏然有一白影踏出了队伍,长身跪在殿中。竟是陆琪,她斩钉截铁之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禀告教主。陆弥升绝无叛教可能!”
陆危楼没有出声,亦未打断。
陆琪暗自双手握拳,指甲掐进了肉里,定了定心,她开口道:“师兄……师兄他已战死沙场!是弟子违反教规私自将师兄就地埋葬!”
“吾以圣主之名起誓!望教主降罪!”
陆危楼沉吟了片刻,却是转向了立于一侧的卡卢比,两人细声言语了几句。陆危楼沉吟片刻吩咐道:“教义诵读千遍,于往生涧面壁三月以示惩戒。”
陆琪颤抖着行了个大礼:
“谢教主恩典。”
陆弥升冲了过来,将起身的唐翎按回床上。
“别乱动!”陆弥升的语气听来有几分忧虑。趁着唐翎没有还手之力,陆弥升解开了唐翎胸前的纱布,一层一层细细摘下。
陆弥升的神情很是专注,眼里盈着唐翎读不懂的情绪。这次他的动作很是轻柔,毫无出格之举,仔仔细细地上好药后又重新裹上新的纱布。
唐翎看着陆弥升的侧颜,心中揪痛。他到底该如何面对眼前人?究竟是仇敌还是恩人?
此时的境况仿佛又回到了西域那间小屋里的日子。陆弥升日日夜夜地照料着唐翎,无微不至。他们没钱买药,陆弥升便去典当了自己那套西域金饰。后来又缺钱买米,陆弥升就又去卖了自己随身的白骨匕首。
再后来,为了请大夫,陆弥升舍弃了伴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那对弯刀。
他最为珍视的几样物事就这么舍弃了,连带着他明教影月弟子的身份,离开了他的世界。
这人,哪怕是铁石心肠,也要给陆弥升暖化了。唐翎怎会例外。
他看着陆弥升整日守在自己身边生怕自己有何闪失,便为他不值。何苦呢,他唐翎不过是一介凡人,又是何德何能让陆弥升如此尽心尽力?
他们之间不该发生的发生了太多,不该经历的更是经历了太多太多。他伤了他两次,却又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