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凉。

纯阳跟在万花和和尚身后,不自觉的紧了紧衣领,望着前方衣裳单薄身影消瘦却抖也不抖一下的万花,心想,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怕冷。

他记得他们在死城里生活的那些年,万花终年体温冰凉,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怎么看都不像ròu_tǐ凡胎,但像是个不识人间冷暖的仙人一般,常常给纯阳一种缥缈却虚无的感觉。

不知道为何师妹的冢会立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镇郊外,彼时纯阳站在城郊的树林里,放眼望去,除了眼前师妹的冢,远远近近不大不小还立了好几座冢。纯阳一一打量过去,发现其中有一座冢前的墓碑上什么也没写,空空如也。

他们顺着纯阳师妹的墓一一祭拜过去,等到那座无名冢时,万花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同纯阳和和尚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呆一会。”

和尚在无名冢前站了一会,弯下腰烧了些纸钱,抬起头来看着万花欲言又止,终是转身拉上纯阳离去。走出一段,纯阳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万花在那无名冢前慢慢蹲下身来,缩成一团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而落寞。

纯阳觉得心口闷疼,他回头,低声问和尚,那是谁的墓?

和尚的脚步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说:“阿弥陀佛,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的。”

故弄玄虚。纯阳皱眉。

晚间,万花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晚饭,纯阳没想到他会在那里一呆便是半日,这会子月亮高悬,散落一地的清冷银辉,万花踩着这一地的清冷缓缓推门进来。纯阳站在院子里,循着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他披星踏月而归,落了一身的清冷。

万花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纯阳,透过清冷的月光,迎上了那双黑沉沉的眼,那眼中在没有喜悲,只剩空寂。这是这么多日里,纯阳第一次没有避开万花,他静静地望着他,淡淡道,回来了。

回来了。

从前他总是笑着对他说这话,如今再说出来,却带了十成十的疏离,只是单纯的寒暄。

分明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万花还是觉得难过,每天都像是有丝线绞着心脏,一天收紧一些,总有一天,这颗心要被绞成四分五裂。他抬手,捂住胸口的瞬间,摸到了放在胸口的某个东西,那是系着他和纯阳发丝的缨绳,前两天他亲手系上的,结发三生么……如今也只剩下个物件做念想罢了。

纯阳看他站在门口捂着胸口面上有了难色,他提脚跨出半步,终究停住,只是站在原地淡淡的问万花:“那座无名冢下埋得是谁?”

“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万花抬头看着他。

“做了什么恶?”纯阳问。

“机关算尽,背叛利用最信任他的人,致残害无辜,双手染满鲜血,”万花抬手,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而后抬头反问,“你说他是不是罪大恶极,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纯阳忽然有种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的感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竟是彻骨的寒意,幽幽的月光落在万花的身上,分明那么真切站在眼前的一个人,突然就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仿佛只要他眨一眨眼,眼前这人就会忽然消散不见。

万花口中说的那个人,就像是他自己……

纯阳缓缓抬手,隔着几步远得距离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万花看着他笑了起来,纯阳听见他清冷嘶哑的声音入耳:“夜里风寒,容易着凉,回屋吧。”

到最后他也没告诉纯阳,无名冢里埋着的,究竟是谁。

晚间纯阳又做了个梦。

这一次不再是白雪皑皑的昆仑山,却是四面环山的无名小镇,那镇子就像如今他们住的这个地方,也像他和万花曾经住的那座空城。

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天气暖和的很,慵懒的阳光铺满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人群稀稀拉拉,大约因着是午后,天气闷热,熏得人们都躲在家里昏昏欲睡。

小镇街道中央,两个青年人肩并肩的一路走来。左边的青年一头过腰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一身黑紫相间的锦绣华服上用银线绣着些流云暗花,生就一副fēng_liú清俊的好模样,一双桃花眼斜斜挑起时,顾盼生辉,未语先带上三分笑意。他身边的那个青年则穿一身蓝白相间道袍,面上无甚表情,风铃毓秀一个人,生生带上了几分疏离意,唯独对上身边的青年时,他才会眉眼偶尔弯一弯,面上尽是柔和笑意。

纯阳看见自己仿佛站在时空的外围,动弹不得,视线只能跟着那两个人一路移动,自城东向城西而去。

纯阳回想不起来,那一天,他们为什么而来到这里。

快走到城郊的时候,万花趁着四周人迹罕至,伸手轻轻握住纯阳垂在身侧的手,那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握上去还能感觉到他掌心老茧在摩擦着自己掌心。那么厚实。

纯阳起先想要挣脱,这里毕竟是在街上,他回头时正看见万花在看着自己,一双眼中柔情似水,如早春初化的冰面,能叫人一不小心就溺死在里面。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纯阳放弃了所有念头。

他就这样紧紧的牵着万花,转过前方的拐角,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唯有地上一双影,被无限地拉长,最终消失不见。

街角拐过弯有一家客栈,名叫无名客栈。也不知道谁给起的名字,这么特立独行。这家客栈万花从前经常会来,纯阳却是第一次来。打从跨进门起他就开始东瞧瞧西望望,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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