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意识到在老师面前掉眼泪多难为情。
“文青,你的文章确实写得很不错啊!比读书时候写的成熟多了,尤其是关于山区生活的作品,很有深度,自然朴素,有味道啊!我一向不太爱读本国的,你文青的大作我却很有兴趣噢!”应老师满脸笑意。
“嗯,谢谢老师表扬鼓励!嗬嗬嗬,被老师这样夸好羞的呀……”我很不好意思,记得我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分析外国文学名著,被他画满红线和叉叉,让我修改了三四次。
“唉,读你的作品我们羡慕死了,你好像在云游世界似的!”蓝樱说。
“哈哈哈,流浪者的收获嘛。”我跟她一样又雨转晴了。
“就是有一点我不满意,很不满意。”应老师摇着满头白发,“你自以为很洒脱豁达,你骗得了一般读者,可骗不来你的同窗和老师啊。”
“哦……”我知道,我骗不了,我们都是研究文字的……
“我在想啊,这个孩子怎么了呢?怎么隐藏着那么多的孤独和忧伤,有时候还绝望厌世,搞文学也不能搞成这样呀。”应老师的眼神深邃,像当年在课堂上和我们探究作家的思想与灵魂一样。“你还没结婚,是吧?”他突然问。
“哦,是……”我最怕提这个问题。
“唉,你这孩子啊……”他叹了一口气。
“应老师,你怎么知道的?”蓝樱很好奇。
“你没见到吗,她的作品从来不写爱情,好像故意隐藏逃避似的,就一个苦行僧的形象。从来不写爱情的人大致有两种原因,要么是幸福得不得了,要么是痛苦得不得了,文青肯定不是前者啰。”应老师的目光敏锐是大家公认的,“文青,无论怎样,我们喜欢看到一个真正振作快乐的你,不要让老师和同学失望呀!我们盼望那一天尽早到来!”
“文青,别哭了……你,我们永远在你身边,‘无论世界怎么变,友好的心不变’,我们最喜欢听你唱的歌,我们都希望你开心!”蓝樱看着我。
我记得的,我会用粤语唱谭咏麟的那首《千载不变》,你们总要我唱:
原来世界怎么变
友好的心不损
潮流混乱也不乱
大家始终劝勉
原来你我不相见
传来问候更暖
心中至真至诚
绵绵千载此心不变
彼此有真友情
绵绵千载此心不变
……
你们也特别喜欢听我朗诵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嬉笑着说我读得“那么曹操”,要向我学习,树立远大理想,建功立业……
我的母校,我是回来寻找安安的,无意中寻找了过去的我,寻回了久违的同窗情、师生谊,那么深厚,那么美好。我怎么可能不哭,好像一个远游的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么温暖有力……
十 、灯光与星光
我是乘晚机离开江南的,刚好又是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我习惯性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冥想,整理这几天充塞着脑子的场景、片段和思绪。
蓝樱和应老师跟我谈了这十几年母校和大多数同学的状况,我的同学已经分布各行各业:报刊杂志的编辑、记者,作家,中学教师,大学教授,领导,公司职员,企业老总,留学移居海外……虽层次不一,大多事业有成,生活状态良好,当然也有像我这样的“王老五”和“无业游民”。
临别时应老师说:“文青啊,我盼望你带个人来见我,见全级同学。我这把年纪等不了太久啦!我很欣赏你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但生活在世俗社会和人群里,会找到很多温暖。搞艺术不做梵高。”
蓝樱也说:“有空要常回来呀,我们班有十几个同学留在这座城市呢,你来了我们轮流请客。要是你高兴来这里安家,我们就一起当地主,呵呵,继续对酒当歌!”
我的老师,我的同学,短短的几个小时带给我的是那么多,让我一点一点捡拾遗落了的金稻穗,回归那个充满理想和**的我,让我重新找到信念和希望。
总以为自己是一个独舞者,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表演者没有观众。现在发现,在千里万里之外,我拥有着那么多的热情观众,他们曾拍出最响亮热烈的掌声,尽管知道山和水会把这些赞许化为乌有,仍不忘关切和支持。我文青算什么呢?一个普通的学生、同学、作者,我不曾给予过什么,竟得到这么多,我羞愧于自己的悲观,羞愧于自己的怯懦避世,羞愧于自己的自怜自艾……
“现在请乘客们系好安全带……”空姐柔和明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睁开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空姐姣好整洁的面容,那是面对客人永远都微笑的面容。明亮的眼,洁白的齿,粉白的脸,胭红的唇,珠圆玉润的声音。那是让人想到春花秋水,明星皓月的女子。她们背后的故事是否也这么明媚?
还有我周围的那些乘客,那些年轻的年老的,健康的残疾的,世界各地的,作为一个存在着的“生命”,他们毫无差异,平静安然,作为一个活动着的“灵魂”,他们又有着怎样千差万别跌宕曲折的心路历程呢?
《华严经》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英国诗人布莱克的《天真的预言》说:“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双手握无限,刹那是永恒……”每个个体的生命都有一个完整独特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