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峥心知自己必死,抬起头来对敖烈说道:“他好歹是你弟弟,没有参与谋反,求你求皇上放过他吧。”熬峥的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颓败,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蓦然的苍老。
“弟弟就是这个废物?”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你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敖烈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无法反驳,这是事实,同样的血。
这就是我们痛恨的地方。血缘是抹杀不了的,不管是厮杀,还是责任,都是因为血缘。
“我只问,卢闵在哪?”
“我不知道。”
“不要以为你是我的生身父亲,我就不会杀你。”敖烈的剑抬起来,指着熬峥的胸口。可是由于常年的愤恨,居然有些颤抖。
熬峥站起来,敖烈的剑依旧指着他的胸口。冬风,刮过每个人的脸,如同毛糙的草边。
“那就杀了我,你不是一直恨我容忍锦儿的娘将你们母子赶出去吗?你不是一直恨我见死不救让你年幼失母吗……”每说一句话,熬峥就向前走一步,剑就刺深一份。
敖烈没有后退,他不能退,只要他一退,就表明他动摇了,表明他不忍心了,表明他其实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恨产生生了后悔,他不允许。
直到,熬峥胸口的血再也止不住。他脸色苍白的,带着微微的笑意,好像到了此刻,他真的成了一个父亲。
敖烈没有再开口。熬峥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血,身体往后倒去。敖烈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搂住了这个已经苍老的老人。
“孩子,我送给你一句话,伴君如伴虎啊,你以后会明白的……求陛下放过你弟弟,求你……”
莲珏站在高处,看着座下的一幕又一幕,就像浮世的一场闹剧,让人作呕。他摆摆手,将事情交给了彦景凌,转身离开。
只是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女人的尖叫--啊--
玉贵妃已经疯了。
【第五十一章】恰当岁日纷纷落
很疲惫,一日复一日的疲惫。没人知道这个看似一脸如常的皇帝心中装着怎么样的凄凉。即便如此,还要撑下去。
朝堂上经过这次大换血后,熬家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势力消解了大半,查抄的私库金银,全部充公,这让干瘪的国库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充沛。
看着送上来的账目,莲珏也忍不住叹息,比想象中还要多,这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靠着查抄官员的府邸,就能或者这么多的银子,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等到莲珏忙过了,已经是几天之后。有人来报,皇后娘娘生病了。
这场病来得很急,很猛,卿瑶一直都处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汗水夹杂着泪水,流到鬓角,然后没入枕头。
莲珏坐在床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皇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不顾生命危险袒护自己,千钧一发之际,也不曾背叛。
眉眼是细长的,婉约的样子。一头青丝,柔柔软软的散乱在枕头上。这才是我的妻子。莲珏这样想着。可是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另一双眼睛。不是这样的细长,带着时而凌厉时而温柔的光。头发更加的乌黑,却并不柔软。还有手,还有……唇……霸道而且温暖……
为什么不自觉的想起,莲珏轻轻的摇摇头,好像这样就能驱散什么。面对的女人,是再万难中维护自己的人,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东里。
卿瑶皇后醒来的时候,见莲珏坐在身边,手中还握着自己的一丝头发。当下心中一热。
“陛下。我……”
“别说话,你的病还没好。好好休息好吗?”
“恩。”卿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可是随即又想起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眼泪险些再次滑落。“陛下,卿瑶求您一件事,帮帮臣妾,好吗?”
“好,你先养好病,病好了再说。”
“不,陛下,再不说怕是晚了。其实,臣妾有一个妹妹,可是现在被人抓起来了,陛下,请您救救她。”
卿瑶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期间多次说伤心处而落泪。莲珏只是低低的安慰,也不打断。有些事情,一直埋在心底,有一个人倾诉,也是好的,只是有些人,连这点机会都没有。
说罢,等到卿瑶睡着了,莲珏才回到寝宫。一路上,明月委地,无人收拾。那个人,在干什么
还是,一次有一次的告别,终究是这样的结局。突然,一种很遗憾的心绪浮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有人曾经说,世界上最难熬的一个词,就是遗憾。那是,本来可以得到,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失去的感觉。不会要人的命,但是阴天就隐隐的酸楚。
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人。一个人,独自跨入寝宫。好冷,这里的冬天,就像刺一样,扎人的冷。可是,最冷的不是天。
在龙床上,褪下裘袍。呵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你不可以靠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依靠。偌大的江山,是你的,除了这个,你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的,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要哭泣,每天到处都会上演生离死别。为什么,有那么多得事情,那么多……想要让人软弱……”
“因为,因为人有欲,有挂念,有守护,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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