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听人说过一个故事。一群手握利器的人对另一群人说,你们不是人,是羊。于是,没有利器的一群人不得不过上了羊的生活。过了一段时间,有利器的一群人准备杀几只羊吃,被杀的羊非常不服,问为什么。持有利器的人道,因为你们从来都是羊,所以应该被吃掉。白大人以为这个故事如何?”
白正听了这段话,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他抚掌而笑。
“这个故事真是说尽尊卑贵贱的由来了。我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莲珏没有笑,只是微微有些怅然。“这只是我无意中听到的故事,怎么理解是白大人的事情了。”
白正神色逐渐收敛,这个敖锦,绝不简单。甚至,身份也有待查证。但是,如果能为义军所用,不,为义军所用。
白正又勾起笑容:“锦公子这么相信在下能带你离开梁都?”
“我听闻,珈蓝各地起义不断。但是几个月后,只有少数义军还存在,其他的要不是内斗解散,要不是被人吞并。你所在的义军是少数发展壮大的一支。既然敢派你一人过来结盟,必定想好了逃走的万全之策。梁都虽戒严,但都城那么大,人心涣散,义军来自于民,没有理由找不到人帮忙。况且我走投无路,除了相信白大人,还能做什么呢?”
莲珏说完,觉得心口绞痛,脸上血色褪尽,瓷白的脸上流下一层薄汗。他一只手抓住马车的窗沿,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咬紧牙关,不肯哼出一声。白正看见莲珏的样子,也知道是毒发。只是那人苦苦忍耐,绝不肯发出一声。这个人不会想要让人看到他的狼狈。于是,白正掀开马车暗绿的布帘到外面去了。
白正心中也有些计较。既然可以为义军所用,那么绝不能让人毒发而死。离开之时,青媚三缄其口。只是嘱托白正要好好照顾敖锦,并且从衣袖把一个白色鎏金的瓷瓶交到白正手上,并嘱咐放到敖锦的药中。白正见青媚眉头微蹙复而叹了一口气的神态,心中一动,他拿瓷瓶的时候状似无意的触到青媚的手指。意外的,竟然很暖。青媚也神色一动,狠狠地瞪了白正一眼,转身离开。白正朗声道:“在下白正。”青媚顿住脚步:“白大人以为我没听清吗?”“字天衡。青媚姑娘,一般人我都不会告诉他我的字哦。后会有期。哎——”青媚不待说完径直走了。白正摇摇头,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喂,大丈夫是要做大事的呀。
敖烈昨夜,趁着宫中守备混乱之时,将卿瑶带出宫殿。敖烈进宫之前,早就寻了可靠的人安排了住处。梁都历时几百年,沟沟壑壑曲曲折折的巷子数不胜数,在梁都最大的烟花场所深处,有一个小院,无名无姓,毫无风景可言。在这里,甚至听不见前面丝竹之声,也听不见调笑和哭泣。
卿瑶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她从不安中苏醒,第一反应是触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肚子,先松了一口气,然而神色落寞而且茫然。她问敖烈:“这个孩子能生下来吗?”敖烈听了这个问题,也不如何回答。半晌,他道:“陛下既然安排皇后住在这里,自然是让孩子生下来。”卿瑶摇摇头。“陛下只是怜悯我,他不会希望孩子生下来的。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天哪,我究竟做了什么?”卿瑶将脸埋在手掌中,眼泪就从指缝中落下,掉进朴素的白色细花棉被中。
“皇后娘娘,您不要伤心,对孩子不好。”敖烈无可奈何的安慰道。卿瑶像是惊醒过来,很快擦干眼泪。她扯出一个笑容,很苍白。“我不能哭,这段时间,我一旦伤心都能感觉到孩子踢我。他一定很难受。即便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一个孩子。不是吗?”敖烈看着皇后自言自语似的问答,轻轻的离开。
走出小院,隐约还能听到皇后对腹中孩子的喃喃自语。敖烈纵身掠上玄色屋檐,屋后面长着一簇节竹,已经渐渐比房顶还高了。顺着竹子的那个方向是右相府所在,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敖烈还是看了好久。卢闵现在在做什么呢?
从宫中回到府上,卢闵也有点疲惫。自己这段时间暗中处理的事情也足够多。作为昭岚帝的重臣,在江山易主之时,非但没有遭到废黜,反而经常能前往宫中。这引得潜伏的残余老贵族势力时常试探。而且当年昭岚新政和卢闵一起被提拔的年轻官员多半遭到贬斥,这些同僚的不解,又让卢闵地位尴尬。
卢闵得到了昭岚帝给他的最后两道圣旨,第一道,竭力帮助东里御天登上皇位。将之前帝都散播昭岚帝和御王不利谣言的势力暗中消除。而第二道,卢闵放下手中的卷书,他站起来,来回的踱步。第二道,非到万不得已,不得拿出来。一旦东里御天登上皇位却倒行逆施,则……陛下呀陛下,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之前的图谋又是何必?
敖烈在房梁上,看着卢闵来回踱步,神色时而紧蹙,时而舒张。自和丹玺会盟失败,卢闵连夜赶回都城,敖烈也回到黑翼军中部署,两人匆忙得一面未见。然而,安国将军之死,始终是两人心中迈不过的坎,一旦想要靠近,那些事就自然而然的冒出来,让人不得不愈加冷淡。
但是,当敖烈看见卢闵从书架下面的小柜子里拿出的东西细细端详时,再也忍不住了。那是一枚碧绿的虎头玉佩,不大,却是他小时候母亲送给他的。自从上次回梁都就丢了,自己还暗中懊恼了很久,没想到在卢闵这里。
卢闵只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