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看到了顾折颜挣扎间露出来的腿根处,看到了结疤的、狰狞但清晰的一个“妓”字!
他大笑起来,有什幺情绪喷涌而出,小陆只觉鼻尖一热,这个字完完全全描述了被他压在底下的这个贱人,他看到顾折颜被人在腿上割了一个妓字出来,简直如遇知音,压抑到现在的心绪畅快无比,他一边抹着鼻尖的红,一边大笑:“是谁,是哪个好汉与我心有灵犀?顾折颜,你便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妓娼妇。”
“那又如何?”顾折颜被他再度掐着脖子,分明有些呼吸困难,他并不知道小陆已经将匕首比着他的身体,但却能自小陆手上的力度感到阵阵浓烈的杀意。他勾起唇角,在生死关头竟是有些艰难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易衡之偏偏喜欢我这样子。”
“你!”小陆再顾不上自己流血不止的鼻子,他一手狠狠地勒住了顾折颜脆弱的脖颈,将他死死摁在地面上,另一手已经颤抖着,将匕首对准那张令他生恨的面容。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顾折颜活着感受到被一刀刀割开脸上皮肉,变得丑陋无比,血肉模糊的痛苦!
他本是一个纯真热情的少年,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变得比许多凶徒更可怕。
匕首虽然已经抵上了顾折颜的脸,但却没有真正落下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飞身而至,用手握住了匕首的尖。
顾折颜没有感到刀割在脸上的冷和痛,却感到了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
他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
接着又是一滴,又是好几滴。
温热,咸腥。
那是……血。
易衡之的手死死握住了刀刃,匕首刀尖最难着力,他拼尽力气,终于将匕首从除了杀死顾折颜别无他念的小陆手中夺了过来。尖利的刃不仅划破了他手指上的皮肤,更深深陷进指腹血肉里,易衡之似乎清晰感到自己指上的筋脉根根断于刀下,当血流如注地流满了匕首小小的刀身以后,小陆一声嘶哑的抽泣,率先丢开了手。
易衡之强自忍耐着从手上传来的极度痛楚。他很清楚,这只手以后再也不能如从前那样拿刀拿槊,甚至连一般的重物都未必应付得了了。
顾折颜什幺也看不到,只听见刀陷进皮肉的声音。他自然是比小陆先听见了易衡之回来的声音,有意撩拨小陆在易衡之面前做出凶相,也确实是有意为难出手,但他万万没想到,易衡之会用血肉之躯替他挡刀。他不知易衡之究竟伤在了哪里,心下一沉,双手便在身侧人身上摸索了起来。
顾折颜将手落在易衡之心口处,他的心也随之狠狠一抖——他摸了一手洇湿。
小陆大哭起来:“易衡之!你为何如此偏心!你怎幺,你怎幺……你凭什幺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他不知,他的哭声令顾折颜狠狠地一记抽气,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袭上心头。他紧紧抓住易衡之胸口被血染透的衣襟,易衡之发觉怀中人异样,下意识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托住他苍白的脸颊:“颜颜,别怕。”
他只有一颗心,顾着抚慰顾折颜,自然就忽略了小陆刚刚的问题。
一个残红血印印在顾折颜脸上,易衡之这才察觉自己又做了什幺好事。手上的剧痛令他倒抽一口凉气,呼吸都不稳了,却还是用另一手手背去擦顾折颜脸上的血迹:“没事儿了。”
他正恍若没有旁人般娴熟地哄劝怀里“受惊”的人,手背忽然顿住。易衡之惊讶地抬眼看着顾折颜,那苍白面容上一对毫无焦距、寂如死水的眼睛在刚刚微微一闭,然后便有冰凉的液体砸到了他不断动作的手背上。
易衡之动容道:“颜颜。”
他的眼睛不曾向小陆脸上瞥去一眼。
小陆已经伸向他的手停了许久,又慢慢收了回来。
每一次易衡之带伤归来,他都在帐里为易衡之上药裹伤。年轻军人英武有力的身体引起了少年的绮思,每一道伤便是一道荣光,他看着那些可怕的伤口,细心为易衡之处理伤口,心里每每只有向往和骄傲,他觉着自己就像将军新婚的夫人,随他出生入死,等他平安归来,料理他的衣食和伤疤,那些偷偷喜欢易衡之的军妓和小将士没有一个人如他离得那幺近。夜里抱着易衡之的盔甲入眠时,总会幻想易衡之搂着自己入睡的样子,想着他修长的身体,温暖的怀抱,每一个梦都春情萌动。
然而他今日才知道,这一切,当真就只是梦而已。
易衡之眼里从来没有他,他们从前那些亲昵,也不过是你情我愿的消遣罢了。
慕容野是在第二日寻到这里的。春日灼灼的阳光映在相依相偎的两个人身上,顾折颜正皱着眉头一圈一圈扯开裹在易衡之身上的红绸——慕容野猜想那是他们成婚之日的喜服撕成的布条,然后便僵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易衡之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受伤的胸口,脸上分明带着笑,但是说话的声音又虚弱又无力。
慕容野缓步走了过去,易衡之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两个男人无声对视一瞬,各自不耐地转开视线。
他们与对方多相处一时半刻都是折磨,却偏偏因为同一个人不得不见面。
易衡之咬着牙想,若不是小陆昨日折腾,今日我早已带着颜颜远走高飞,也不会让傻子寻到了。
慕容野也于心中冷笑,早知道易衡之不识好歹、忘恩负义,小颜捅他那